對于蒼無念給自己女兒的評價,花辰自然是聽得心花怒放,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得意的笑意,繼續板著臉道:“嗯,算你小子有眼光,不過我問的可不僅僅是這些。我兒的品性、實力、樣貌如何,我這個當爹的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我要問的是,你覺得她如何?”
蒼無念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那種奇怪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原來眾人眼下都將他當做上門接受考驗的新女婿看待呢。
暗中打量了「畫傾城」一眼,發現女子也在偷偷瞧著他,那神情有些羞澀,有些緊張,卻滿含著期待。
蒼無念微微蹙了蹙眉,忙道:“晚輩覺得畫兒很好。”
“沒了?”花辰瞪著蒼無念,面色已經變得難看了幾分。
“這……”蒼無念感覺脊背有些發涼了。
“砰”的一聲,花辰的一個巴掌重重的擊打在桌子上,怒氣沖沖的指著蒼無念道:“你這懦夫!我兒一路與你朝夕相伴,她待你如何你心中難道一點數都沒有嗎?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計名分的與你在一起,為你做了那許多事,你竟然到了此時此刻還在我面前裝蒜?!你要裝,我就偏不如你所愿,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娶她為妻!”
與花辰的憤怒不同,蒼無念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總算是來了,這個幻境處處充滿詭異的溫馨,看來現在才是考驗真正開始的時候。
“阿爹,您別這樣……”見花辰對蒼無念發怒,「畫傾城」心中一緊,急忙拉住了自己的爹爹,柔聲道:“阿爹,畫兒只要能陪在無念哥哥身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并沒有想過什么名分,無念哥哥他有他的難處……”
「畫傾城」這不說也就罷了,她越說花辰的臉色就越難看,隱隱的都能聽見他將拳頭握得咯吱作響的聲音。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卻是被蒼無念先抬手制止了,“畫兒,你別說了。”
隨后他又將目光看向花辰,對著花辰深深一禮,“娶畫兒為妻是晚輩一直以來的心愿,原本晚輩是打算等到手頭的事情都解決之后再好好操辦與畫兒的婚事的,之所以不敢冒昧提出來,是因為擔心眼下諸事纏身,匆忙辦理會委屈了畫兒。”
聽了這番話,花辰臉上的怒色明顯緩解了不少,“我兒自然是不能受委屈的,還算你小子有心。既然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就將婚事定在十日之后吧。所有的一切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會替你們準備好,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著當你的新郎官。”
“阿爹——”「畫傾城」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拉著花辰的手扭捏著身子,卻是不敢再多看蒼無念一眼。
蒼無念心中暗嘆一聲,也不知「畫傾城」是真沒察覺出情況有異,還是故意裝出這副嬌羞的模樣。
“多謝前輩成全!”蒼無念扯出了一個欣喜的表情,對著花辰再次行禮。
這時候畫墨風卻笑呵呵的對蒼無念說道:“傻孩子,還叫什么‘前輩’?”
被畫墨風這么一提醒,蒼無念急忙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有些誠惶誠恐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論起做戲,蒼無念在千機閣那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輕易的拿捏出一個人在任何一種環境之中會顯露出的各種神色表情,而旁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實所想。
此刻面對逼著他娶「畫傾城」為妻的眾畫族元老,他這一副欣喜又有些受寵若驚還不想失了風度的模樣可謂是拿捏得無比到位,看得眾人連連點頭,就連「畫傾城」也忍不住在暗中對他投來了贊許的目光。
接風宴總算是散了,可是「畫傾城」卻被花辰給帶了回家,說是她娘親這么多年沒見到她,如今知曉她回來了,特意叮囑花辰一定要快些將女兒帶回家讓她好好瞧瞧。
蒼無念本來是想跟去的,可是「畫傾城」卻在暗中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用擔心。于是,蒼無念就被留在了族長府中。
目送眾人離開,畫墨風這才轉過身對著蒼無念道:“年輕人,老夫總覺得你有幾分眼熟,不知你家在何處,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畫族的族長還是如同蒼無念初見他時的模樣,一襲藍色的長袍,模樣俊朗清逸,很有一身的仙風道骨。
只是此時這位前輩雙目之中卻帶著銳利和審視的目光,就這么淡淡的盯著蒼無念,讓他感覺到了渾身不自在。他知道,若是他敢承認自己就是曼沙的兒子,眼前這個豐神俊逸的男子一定會對他出手。
本著靜觀其變的心思,蒼無念并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于是笑著扯謊道:“晚輩是個孤兒,自幼便跟著師父學習仙法道術,師父這些年走南闖北一直都帶著晚輩,興許是什么時候在某個地方見過前輩,所以前輩會覺得晚輩眼熟吧。”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跟畫兒又是如何相識的?”畫墨風又問道。
這個問題蒼無念倒是沒有扯謊,只是他略過了與幼時的畫傾城在丹青谷結識的經過,將他們第一次見面說成了一年多之前的中元節,在洛河源頭兩人同時看中一盞河燈的那一次。
畫墨風聽得興起,又問了許多問題,蒼無念都一一作答,只是那些答案有真有假,都盡量避免提及自己的身份。
蒼無念知道,在這幻境之中的畫族族人雖然不是真實存在的,但是他們的意識里都認為畫族會遭到劫難是修羅族所為,若是他的身份暴露,怕是要惹來不小的麻煩。雖然之前看「畫傾城」的神色,似乎她應該也察覺到了什么,但是畢竟沒有好好交流一下看法,他擔心若是在這種時候與這些人大打出手會傷了「畫傾城」的心。
就當做給這個令人心疼的姑娘一些補償吧,即便是幻境,讓她再與自己的親人多相處幾日也無妨。他相信畫傾城不會忘記他沒有覺魂這回事,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逼著他娶她。這些想來都是幻境中的畫族前輩們擅做的主張,蒼無念直覺以為,這場婚禮是暗藏風波的。
既然不知曉玄武柱到底打算用什么樣的方式來考驗他們,那他就只有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與蒼無念這里的風平浪靜和輕松愜意不同,真正的畫傾城此時所處的環境卻是極為惡劣。
她醒過來的時候只聽得耳邊風聲陣陣,大風將一些細小的砂礫吹到她的臉上,刮得她的臉頰有些疼,呼吸之間全是塵土的味道,干燥得讓人難受。
她吃力的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自己身在一個漫天風沙、塵土飛揚的荒城,周遭只有一些坍塌破敗的土墻。
視線所及之處,除了低矮殘破的土墻之外便是偶爾出現的一兩棵早已死透了的朽木。畫傾城發現這個地方地界很廣袤,因為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遠處連接的似乎都是無窮無盡的沙漠。
心中暗嘆一口氣,畫傾城掙扎著坐起身來,手下一用力,發現自己似乎觸碰到一件奇怪的物事。低頭看去,卻發現她自己的手按到的是一個人的胳膊。
畫傾城心中一驚,順著這只胳膊看去,卻發現這只胳膊的主人有一半身子都被風沙所掩埋,若是她再晚些醒過來,恐怕這人就要被活埋在這里了。
“無念哥哥,無念哥哥!”畫傾城心下惶恐,急忙用手去刨開埋在男子身上的沙土。
男子似是聽見了她的呼喊,身子微微動了動。
畫傾城急忙將他整個人翻轉過來,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的抹去他臉上的沙土。
“無念哥哥,你快醒醒!你別嚇唬畫兒!”畫傾城一邊輕拍「蒼無念」的臉一邊大聲的呼喊著。
男子緊閉的雙目終于緩緩睜開,神色似是有幾分痛苦,他張了張嘴,聲音卻是嘶啞無比:“畫兒……我們……這是在哪兒?”
畫傾城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看樣子似乎是個荒漠。”
「蒼無念」掙扎著坐起身來,環視了周圍一圈,忽而臉上痛苦的神色染上了一抹驚喜,他抬手指了一個方向道:“往那兒走,一直往那個方向走,我們就能到烈陽城了!”
“烈陽城?”畫傾城有些愕然。
“對,烈陽城。也就是修羅皇城。”「蒼無念」有些激動的說道。
“修羅皇城?”畫傾城震驚了,“我們不是在接受玄武柱的考驗嗎?怎么會來到修羅族的地界呢?”
「蒼無念」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來了,就得抓緊趕路。這個地方四周全是荒漠,如果不辨清方向,有可能到死也走不出去。我們現在法力盡失,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多呆一刻就會多一分危險。”
見「蒼無念」費力的從地上站起來,畫傾城急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二話不說就將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一道白光順著她的指尖緩緩的注入「蒼無念」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