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安被他打得連連后退,明明對方只是發動了屬于武技范疇的攻勢,但他卻愣是發現自己根本就逮不著空子反擊,甚至連一點施法的時間都沒有。
“咔”的一聲,神將的手臂在朝著季子安的面門襲去的時候被季子安用手中的長杖做了抵擋,不過長杖只擋在了對方小臂的那一截骨頭上,于是神將的手骨便借機脫節,如利爪般直接抓向季子安的臉。
季子安一驚,急忙側過頭去,就聽“嗤”的一聲,神將鋒利的手指骨直接插入了季子安左邊的臉頰,硬生生的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季子安吃痛,法力一凝、暴起一腳直接踹在神將的肋骨之上,把這具骷髏架子給踹得稀里嘩啦散落在地。
血水從他的臉頰上流出來,但是出人意料的并非鮮紅,而是黑色。
“糟了,神將的骨頭上有毒!”畫傾城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蒼無念皺了皺眉,直接將懷里的季延往畫傾城的身邊一放,沉聲道:“這樣不行,俞重華現在只是在邊上看好戲,定是在等季兄體力不支的時候暗下黑手,我得去幫他。”
“無念哥哥,你的身子……”畫傾城擔憂的叫住了他。
蒼無念搖了搖頭,“無礙的,方才不是又拿回了些法力嗎?拖住神將應該是足夠了。”
畫傾城抿了抿唇,最后只是小聲說了句:“那你多小心。”
雖說她如今的法力比季子安更強,今夜論消耗的話也沒有蒼無念那么大,但是殊死搏斗這種事情,畫傾城除了在四象幻境里是自己真刀實槍的浴血奮戰,這一路走來她還真是沒有更多的經驗了。
季延和鳳歌的肉身需要有人看管,否則若是又從哪里冒出來一個俞重華的親信將兩位老人的身體給擄走,他們這一遭可真是太對不住季子安了。
畫傾城也明白,只要蒼無念尚有一點戰斗的能力,他是絕對不會放她去冒險的,所以他說自己無礙,畫傾城除了叮囑他自己多小心,便也沒有與他相爭。
他不想她的雙手觸碰太多的血腥,她明白的。
有了蒼無念的加入,季子安的處境明顯輕松了許多。
只是神將十分的執著,就像季子安只執著于攻擊俞重華一樣,神將也只執著于攻擊他。任由蒼無念如何挑釁,神將也沒有半點與蒼無念纏斗的興致。
俞重華的法力比季子安想象中的厲害,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拜龍血花所賜。他可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將所得的龍血花藥力全都用在神將身上,所以在得到這份藥力的第一時間他便自己吸收了一部分。至于神將,他只需要助他增長一些力量,讓他能夠長久的離開萬蠱之門,這樣便足夠了。
不過季子安現在才管不了那么許多,這一千多年來很少有什么東西能真正的激起他戰斗的,今夜與俞重華這一戰,他壓抑了太久了。
想起前兩日剛蘇醒就相繼去世的父親和堂兄,想起今夜因為自己而已然等于丟了性命的爺爺奶奶,想起千年前那個自己深愛過最后卻死在自己手里的女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俞重華所賜。
不知道這天地間還有幾張這樣的臉,但是無論是哪一張臉,都沒有眼前這張臉讓他感到痛恨。就像是面對熟悉的孿生兄弟一般,無論有多像,自己都有辦法辨認出心里最在意的那一個。
“你小子找死!”一聲怒吼來得有點突兀,可卻是出人意料的從神將的口中發出來的。
因為俞重華說過,不能要蒼無念的命,而神將只要出手,都是以奪命為目的,所以本著不能下殺手干脆就不動手的原則,神將一開始便打算將蒼無念留給俞重華自己去對付。
可是他心心念念要對付的人一心只糾纏俞重華,而這個自己不想對付的人卻一直逮著自己不放。
幾十個回合下來,神將已經是忍無可忍,一聲怒吼之下身體又發出“咔咔”的聲響,他竟是將自己的兩條腿全部脫節,一塊塊白骨直接拼接成一條繩索,“咻”的一聲把蒼無念攔腰捆了幾圈。
蒼無念劍眉一蹙,抬腳就要去踹神將,結果神將完全是早有準備,一整只手臂也“咔咔”卸下,剩下的半截身體在靈巧的躲過蒼無念襲來的那一腳之后,卸下的手臂同樣拼接成繩索,“咻”的捆住了蒼無念的兩只腳腕。
蒼無念一時不察,竟然沒有站穩,“咚”的一聲跌倒在地上。
“小子,別給臉不要臉!你就這么乖乖的在地上待一會兒,等我解決了那個姓季的小子再回來找你算賬!”神將半截身子浮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睨”著蒼無念,語氣鄙夷的說道。
蒼無念的身子掙扎了幾下,卻發現這神將的骨骼當真奇怪得很,明明是硬邦邦的骨頭,重新拼裝在一起變成繩索的時候卻異常的堅韌,他越是掙扎,這玩意就收得越緊。
心下正焦急該怎么擺脫束縛,忽聞“砰”的一聲悶響傳來,緊接著蒼無念就覺得一道黑影從自己的眼前一閃而過。
“季兄……”蒼無念下意識的就喊了一聲,急忙扭頭看去。
倒飛而出的的確是季子安,并非是他打不過俞重華,而是對方在與他交手之時多番使用替身傀儡,然后從背后偷襲于他。
其實這也倒還不是最主要的,就算是俞重華背后偷襲,他基本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不至于受什么傷。
之所以剛才會被擊中,那是因為神將戳進他肉里的毒發揮了作用。
像這種僅憑一具骷髏架子就存在了那么悠久歲月的老怪物,將萬蠱之力當做自己的力量供給,還能完全的操控,要說他的身上沒有毒,那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蠱與毒從來都是分不開的,季子安玩了一千多年的蠱,多毒的東西他也都見識過了,而且多多少少有些抵抗的能力。
可他畢竟還是凡胎,即便是他自己常接觸的毒物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抵擋住,否則鳳歌也不會被萬蠱之力纏住便痛苦得無法動彈只能選擇啟用禁術,而他的臉頰也不會因為被神將的手骨戳了一下就流出黑血還高腫半邊。
一縷黑血從季子安的口中溢出,他摔落在地之后立刻便想要起身,卻忽然覺得一陣頭昏腦漲,眼前的景物已經開始變得斑駁,一樣東西在他的視線之內已經出現了五六個重影。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神將身上的毒真的是很厲害。
神將見狀發出一聲怪笑,骨結咔噠作響就要撲向季子安,不過卻被俞重華抬手給攔住了,“不要著急,讓我先陪他好好玩玩。”
神將十分不悅扭過骷髏頭“瞪著”俞重華,半晌之后還是冷哼一聲,“你最好是速度點,我可沒有多少耐心的。”
俞重華沒再理會他,斜睨著半臥在地掙扎著卻一時起不來的季子安,語調有些詭異的說:“筋骨舒展得差不多了,游戲也該正式開始了。”
季子安的身體雖然受到劇毒的影響,但是思維還是十分清晰的,所以當俞重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頓時便猶如刀鋒一般朝著對方射去,“你想干什么?”
俞重華哈哈一笑,抬手“啪”的打了個響指。下一刻,一個窈窕的藍色身影便翩然從天而降。
“妙藍?”蒼無念、季子安以及遠處焦急不已的畫傾城同時愕然出聲。
不過最令他們震驚的不是此時出現的女子是妙藍,而是妙藍手里挾持著的另一個女子——姬無心。
畫傾城只覺得腦中電光火石的閃過許多東西,這一刻她終于恍然大悟,為什么四日之前在斬魔宗的時候,姬無心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是因為他們都太相信喬三娘了,所以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會對姬無心不利。也正是因為利用了眾人的信任,喬三娘才能如此完美的完成她的暗度陳倉之計。
可是在所有人的眼里,姬無心一直都只是一個季子安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就連畫傾城和蒼無念也是在姬無心失蹤了之后才知道了她真正的來歷以及對于季子安的意義。為什么喬三娘和妙藍會選擇聯手將姬無心給擄走呢?
難不成俞重華早就知道了姬無心的秘密,所以特意指使她們兩個綁走姬無心的?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若說之前看見兩個男子落入下風的時候畫傾城還有心想上去幫上一幫,現在姬無心都已經落在了他們手里,她真的是連動都不敢隨便動一下了。
“兩位公子有禮了,不知藍兒帶來的人兩位可否滿意?”妙藍笑顏如花,就好像還是平日里那個婢女一般。
還不待季子安和蒼無念說什么,俞重華卻佯裝不悅的插口道:“妙藍,你這問題問得不對。這位無念公子的心上人可在后面瞧著呢,你應該問問季子安季公子,對你帶來的人可否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