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他也沒有踏足過鮫人宮,只隱約聽說了一些青辭的情況,他和安如月一樣,一直在等青辭主動前來修羅界,主動來向安如月認個錯求得諒解。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青辭銷聲匿跡了一年,連個口信也沒讓人傳一個出來,但是在他的心底里,他始終還是愿意相信這個男子,相信他無論做什么,必然是有他的理由。
只是今日情況實在特殊,眼見著安如月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沐琉夜實在是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于是便暗地里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
猛然一瞧見青辭,沐琉夜只覺得自己心立刻就安穩了——他就知道這個男子還是有點良心的,無論如何,他終于來了。
可是當他定睛一看,發現青辭左右兩邊跟著的竟然是鮫人宮的鮫王和圣尊,他這心里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他并不清楚青辭的傷到底有多嚴重,他只是暗自犯嘀咕,他的七哥哥怎么會將緹楨也帶來,就算他們兩個清清白白的,但是難保安如月看到緹楨不會心緒起伏啊!
“七哥哥,你可算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如月估計都要堅持不下去了!”沐琉夜心頭有些不爽,索性無視了緹楨和金鮫圣尊,對著青辭遠遠的就喊了起來。
他是存了心故意要激一激青辭,看看這個男子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依舊在意安如月。
誰知他這一句話出來,青辭便立刻覺得胸口一滯,一股腥甜不受控制的涌上喉間,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青辭強壓下體內氣息的動蕩,啞著聲有些顫抖的問道:“小夜……你,你說什么?月兒她怎么了?”
沐琉夜感覺到青辭的面色有些不對勁,一個閃身來到青辭的面前,細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很快的,他便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察覺到青辭的眸色變得十分怪異,那是一種混沌而幽暗的藍色,并且灰蒙蒙的毫無光澤。
沐琉夜的心中猛然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他一把抓住青辭的手,急急問道:“七哥哥,你的眼睛……”
青辭哪有心思回答他這些,一把將他的手反握住,沉聲又問:“我在問你,月兒她到底怎么樣了?!”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沐琉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青辭體內氣息的動蕩,他估摸著青辭的身體必然是出了什么岔子,否則他的雙目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這似乎就能夠解釋他為什么會在浩劫平定之后整整一年都不曾露面。
這么想著,沐琉夜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之前還有些為安如月抱不平的他,此刻卻是更加心疼青辭了。
見男子憔悴的面容之上滿是擔憂的神色,沐琉夜趕緊答道:“七哥哥,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如月她……她早就懷了你的骨肉。不過修羅女子從懷胎到生產前后需要三年的時間,所以她直到今日才臨盆。”
“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她懷了我的骨肉。你剛才說她快撐不下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為了生這個孩子,遇到什么危險?”青辭愈發焦灼了起來。
沐琉夜在聽聞青辭說他早就知道安如月懷有身孕的時候著實是愣了愣,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么大的事情對方會有所耳聞也實屬正常,這么看來,這個男子一定是知道了安如月今日臨盆,所以才不顧一切的趕了過來。
沐琉夜重重了嘆了口氣,周身猛然暴起一陣濃郁的法力光芒,將青辭一同籠罩在其中。
他扭頭對著緹楨和金鮫圣尊說道:“事情緊急,在下就先帶七哥哥趕往烈陽宮了,二位是去是留請自便。”
說罷,他也顧不得兩個女子會不會因他的態度而心生不滿,帶著青辭一溜煙的就飛沒影了。
“這個小玄武,著實是缺乏教養,小七怎么會認識這樣不懂禮數的臭小子?!”望著兩個男子遠去的背影,金鮫圣尊一臉怒容的說道。
緹楨苦笑了一下,出言對著老嫗安慰道:“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想來他還在為那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懷吧。這只能說明,阿七看上的女子的確是有她的特別之處,否則這小玄武也不會這么向著她。”
“哎,你啊,夫君都被人搶走了,居然還反過來替別人說話。”金鮫圣尊既是無奈又是心疼的看著緹楨,這個女子冷艷的外表之下掩藏著怎樣柔軟的內心,也就只有她這個老太婆最是清楚了。
今日若非緹楨執意要陪同青辭前來修羅界,金鮫圣尊是斷不可能讓緹楨出這一趟遠門的,畢竟一年之前這女子為了龍綃的問題耗損了大量的精血和法力,她如今的情況和青辭幾乎是半斤八兩,哪里經得起折騰。
緹楨自然明白金鮫圣尊對自己的關懷之情,她嘆了口氣,拉起金鮫圣尊的手,輕聲說道:“婆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樣,都是真心盼著阿七好,既然阿七和如月姑娘是真心相愛的,那么他們就一定會努力讓彼此都幸福。更何況如今他們的孩子都要出生了,除了祝福他們,我又還能做些什么呢?”
“哎,婆婆是不想你受委屈!”金鮫圣尊一臉慈愛的拍了拍緹楨的手,頓了頓嘆道:“罷了,事已至此,婆婆也就不再說什么了。不過你得答應婆婆,一會兒到了烈陽宮,若是他們能夠以禮相待便罷,若是他們存心刁難,你就別費心去為小七做什么解釋了,省得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
緹楨聞言“噗嗤”一笑:“好啦好啦,楨兒知道了。我們還是趕緊跟上他們吧。”
青辭在沐琉夜的帶領下很快就到了烈陽宮。
剛來到安如月的屋外,青辭就聽見女子沙啞而痛苦的呻吟從屋內傳出來,讓他的心也跟著抽痛了起來。
屋外還有許多對于青辭來說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但是青辭如今無法視物,也沒有心思一一去感知他們的氣息,他現在所有的心緒都被屋內那個女子占據,他只知道自己心愛的女子正在承受著痛苦的折磨,而他卻無法讓自己安靜的等待。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青辭在聽見安如月的呻吟之后立馬甩開了沐琉夜的手,跌跌撞撞的摸上了女子的房門,一把就將門給推了開來。
屋內有兩個婢女正在伺候安如月,見房門被人很無禮的推開,兩個女子先是一怔,隨即立刻沉下臉來。她們都不認識青辭,還以為是哪個暗地里愛戀她們天命圣女的混小子在這時候闖進來搗亂。
就見其中一個女子柳眉倒豎,怒聲斥道:“哪里來的登徒子,竟敢擅闖圣女的房間!趕緊給我滾出去!”
青辭可沒心思搭理這些個小丫頭片子,他尋著安如月沙啞的低吟一個健步來到了安如月的床邊,摸索著抓起女子的手,焦急但不失溫柔的說道:“月兒,對不起,我來遲了。”
見這個“登徒子”非但沒有因為自己的呵斥乖乖退出去,反倒是得寸進尺的來到了安如月的床邊,還抓著對方的手十分曖昧的喊著“月兒”……兩個侍女頓時驚得大眼瞪小眼,她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色膽包天的狂徒。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男女授受不親你可明白?圣女如今正值生產之際,身體虛弱得很,你可莫要趁機占她的便宜!”那侍女回過神來又開始扯著嗓門對著青辭怒喝,說話間伸手就要去將他拽起來。
青辭本來就心亂如麻了,結果這婢女還在他耳邊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弄得他更加焦躁,他那張因為體內氣息翻涌而蒼白的面容這下子幾乎都白得要泛出青色來了。
就見他抬起手來猛的揮起一道勁風,直接將兩個婢女掀飛到了門外。
緊接著屋門“砰”的一聲被關上,青辭的聲音暗含著狠戾與殺氣低低的從屋內傳了出來:“統統都給小爺滾遠點,我的月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爺定然不會放過你們!”
屋外的人全都被這一聲厲喝給震住了,包括那兩個被青辭給扔出來的摔了個七葷八素的婢女。
沐琉夜訕訕的吐了吐舌頭,小聲解釋道:“那個……大家不要介意啊,七哥哥他是太關心如月了,才會這般口不擇言。”
“七哥哥?”先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另外一個婢女聞言一愣,隨即小心翼翼的問道:“沐公子,莫非……剛才那位就是圣女的……”
沐琉夜點了點頭,“他就是你們圣女肚子里孩子的親爹。”
“啊?這個負心漢,他怎么還有臉來啊!圣女挺著個肚子天天獨守空閨的時候他在哪兒呢?現在孩子要出生了,他才巴巴的跑過來,還對我們大呼小叫的,他以為他是誰啊!”頭先對著青辭怒喝的那個婢女反應過來之后,立刻替安如月打抱不平起來。
曼沙這時候無奈的搖了搖頭,冷下臉來低聲斥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如月現在真正需要的人只有他,我們根本就幫不上忙。你們都給本王記好了,那可是青龍族的七殿下,這里除了天命圣女,沒有誰有資格對他不敬,我修羅族的天命圣女也無需誰去為她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