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坐起身來,伸手拉住了男子的衣角,有些怯怯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沒準備好,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我……”
這蒼白無力的解釋讓風湮自己都有一種將事情越描越黑的感覺,她真的是著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有如此愚笨的時候。
“正是因為沒有準備好,所以才會覺得突然。或許對你而言,你想要的不過只是夢里的那個男子能夠給你帶來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而當一切都在現實之中發生了,你便無法接受了。”男子語氣冷淡的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我天天都在盼著能見到你,盼著你能真的出現在我的身邊。”風湮急忙辯駁道。
“呵,盼著見到本王?盼著本王出現在你身邊?”男子語氣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嘲諷,“你當知曉男女有別,本王是一個正常的男子,不可能永遠只與你談情說愛,卻規規矩矩的不做出任何你覺得出格的事情。”
說起“出格的事情”,風湮的臉上又忍不住開始發燒,她知道方才若不是自己表現出了抵觸,也許他們現在已經發生了那“出格”之事了。
見女子不說話,男子深深嘆了口氣,然后掙開了女子的手,大步朝著屋門走去。
風湮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喊道:“你要去哪里?”
男子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淡淡答道:“自然是從哪里來便回哪里去了。”
風湮一聽更急了,“那你還會回來嗎?”
男子冷笑一聲,說道:“回來做什么?反正你需要的只是一場夢,本王就遂了你的心意,從此之后只入你的夢與你相會便是。”
說罷,男子繼續邁開腳步,兩步走到屋門口,“吱呀”一聲便打開了房門。
當一絲月光從門縫照進來的那一瞬,風湮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陷入了無限的恐慌之中,再結合男子方才說的話,她再也不敢有所遲疑,急急跳下床,朝著男子飛奔過去。
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怎么能這樣就讓他離去?內心的恐懼告訴她,就算這個男子接下來要對自己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她也一定要將他留下,否則,她怕是再沒有機會見到他了,連做夢都不會有機會。
一時情急,風湮不知道腳下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還稀里嘩啦的帶倒了許多東西。
而男子好似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動靜,他只是堅定的想要離開這里,一只腳已經踏出了房門。
風湮心中大駭,忍著痛一邊掙扎著爬起來,一邊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阿念,不要離開我!”
這一聲呼喊仿佛一道驚雷劈在了男子的天靈蓋,男子的前行的步伐瞬間頓住了,整個人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見男子沒有繼續往外走,風湮一咬牙跑上前去,從身后緊緊環抱住男子的腰,用哀婉且帶著乞求的語氣說道:“阿念,不要離開我。請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沒有準備好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因為我怕你給了我一切最美好的東西之后就會離我而去。我怕……自己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聽著女子如此悲戚的訴說著心中的恐慌,男子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們曾經都給予過對方最美好的東西,也都狠心的離對方而去。女子內心深處的擔憂,來源于他們的過去,即便什么都不記得了,深入骨髓的疼痛與恐懼卻始終未曾消失過。
半晌之后,男子才低低的開口說道:“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那個人是我。是我太自私,也太自以為是,所以才會將你給弄丟了。”
聽見男子不再生硬的自稱“本王”,風湮的心頭彌漫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似乎又朝著某些回憶邁近了一步。
她急忙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是屬于你的,阿念,我會永遠屬于你。如果你想要,我現在就……”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男子卻是猛然轉過身來,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俯下頭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很用力,或者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吻,而是一種類似發泄的啃咬。直到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兩人的嘴里時,男子才緩緩的抬起頭來。
“我是想要你,這一百多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但是……我想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想要你因為純粹深刻的愛,而決心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我。”男子語氣深沉的說道。
不過對于男子這番動情的言語,風湮似乎只注意到了時間的問題,她詫異道:“一百多年?難道,我們一百多年前就認識了?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過去是什么關系?我為什么會將這一切都忘記了?”
男子聞言苦笑了一聲,伸手撫摸著風湮的面頰說道:“何止是一百多年啊……我可真是自作自受,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將自己給埋了,現在想跳出來卻是艱難萬分。即便是我費盡心機入了你的夢,還是無法讓你將一切都想起來。”
風湮不明白男子所謂的“挖坑”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思量了許久才蹙眉問道:“那這么說來,之前出現在我夢境里的那些畫面都是你一手炮制的,并不全是真的了?”
男子輕哼了一聲,反問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風湮搖了搖頭,然后輕輕的將身子靠在了男子的懷里,低聲道:“自從一百三十五年前我從沉睡之中醒過來,我就知道自己弄丟了好多東西。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從未停歇過。直到你出現在我的夢里,才牽扯出一些我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的過往。
“我一開始感覺到很不可思議,心中也一直在抗拒這樣的夢。可是我能騙得了天下人,卻騙不了我自己的心。無論那些夢境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我第一次在夢里見到你的時候,就……”
風湮說到這里忽然頓了頓,果然表白心跡這種事情,還是讓她不太適應。之前情急之下說出了許多羞人的話來,現在安靜下來卻是忽然說不出口了。
然而男子卻并不打算放過她,立刻追問道:“就怎么樣?”
風湮有些嗔怒的抬手在男子的胸膛輕捶了一下,“明知故問。”
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半真半假的說道:“你我一別多年,我歸來時你卻早已將我忘得一干二凈,我怎么會知道你還是不是當年的那個你。”
“那你倒是跟我說說,當年的我是什么樣的?”風湮反問道。
黑暗中,女子不知道男子本該空無一物的臉什么時候已經出現了清晰的五官,只是當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向對方的時候,借著穿透過樹葉的斑駁月光,她竟然看見男子的有棱有角的薄唇勾起了一絲邪魅的笑意。
直到這一刻她才猛然驚覺,這根本就不是她利用畫像幻化出來的那個男子,先前她的心緒大起大落,并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個男子出現了什么異狀,結果卻是不知,那個出自蜃光的沒有五官的假人早就在暗中被這個男子取代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與這個男子之間親密熾熱的擁吻,她的心中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難道……他一直都在暗中窺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女子的驚慌男子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輕笑了一聲,一把將女子緊緊的摟住,以防她逃跑,然后故意將嘴附在女子的耳邊,低聲說道:“當年的你對我可是百依百順,絲毫不會忤逆我的任何想法,尤其是……床笫之事。”
“你少誆我,你快告訴我,你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風湮驚慌的問著,一邊問一邊又推拒起男子來。
風湮的抗拒讓男子頓覺不悅,于是他張口便在風湮的耳朵上輕輕咬了一下,沉聲道:“怎么?難不成你以為術法幻化來的傀儡能同你親熱,能與你互訴衷腸?你口口聲聲說不想離開我,但是你卻連我生得什么模樣都不知道,真是讓我好生失望。”
風湮的腦子有些混亂,努力的又回憶了一下夢里的那個男子,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在夢里始終沒有看清楚你的臉,這難道不是你故意不讓我看見的嗎?”
男子冷哼一聲:“當然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真的記起我。誰知你非但沒有記起來,還給我畫了一張沒有臉的畫像。畫也就畫了吧,你居然還將他化作實質,與他那般親密。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要氣死我!”
風湮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誰讓你一直不出現,我只好畫個假的陪在我身邊了。左右不過一個術法罷了,有什么好介意的!”
“術法也不行!萬一他得了什么機緣如同洛凡一般成了器靈,那就是實實在在的生靈了。我可不想發生這樣的意外!”男子低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