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寧的思維完全在科學狀態，她指著電腦顯示屏上打開的一個網頁：“我剛查了一下，石墨烯的提取技術到現在都沒有突破，所以這種手機電池根本不可能大規模生產。”
顧念之一聽要靠手工打磨好幾年才得到一點點石墨烯材料，馬上就偃旗息鼓了，“那算了，這么麻煩啊。”
“嗯。”宋錦寧點點頭，“那時候也是機緣巧合，霍冠元出任務的時候，得到一塊特殊結構的石墨礦石，從它上面能比較容易的分離出單層結構的石墨烯。他把那礦石當禮物送給我父親，我父親后來給了我。我空閑時候用手工打磨，才能提取高質量的石墨烯單層晶片。”
顧念之聽著云里霧里，兩眼的蚊香狀更加嚴重了。
她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好不容易聽完了宋錦寧的話，最后得出兩個結論。
一，具有特殊結構的石墨礦石是霍冠元得到的。
二，宋錦寧用霍冠元找到的礦石打磨出的材料做成的手機電池，又送給了霍冠元。
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所以有人對那個手機感興趣，其實是對里面的電池感興趣吧？
顧念之坐在宋錦寧身邊，一副對宋錦寧對她展示的石墨烯分子式非常感興趣的樣子，其實腦海里已經魂飛天外了。
石墨烯提取技術這十年來并沒有大的突破，說明那個偷了手機的人無法復制宋錦寧的成功。
也說明那人可能不知道宋錦寧成功的關鍵，在于那顆具有特殊結構的石墨礦石。
“宋伯母，您覺得，僅僅是這個手機電池，會讓人有殺人的可能嗎？”顧念之歪著頭，跟看天書一樣看著宋錦寧電腦屏幕上那滿屏的數學公式和分子式。
宋錦寧想了想，“如果石墨烯剝離技術真的有突破性進展，資本為了利潤，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但是，你要記住，這個技術沒有絲毫突破，所以，我不認為有殺人的必要。”
“……但是別人不知道啊……”顧念之開始揣摩兇手的心理狀態，“也許她以為您取得了重大突破，最后鋌而走險，盜取手機，結果發現一無所獲。”
宋錦寧笑著搖搖頭，“如果你說的這個人是白瑾宜，我覺得她不會這么做。她也是行家，當年我做電池的時候，她也知道，如果要盜取技術，早就盜了。”
不會等到他們出事六年之后才盜，還要殺人越貨。
“啊？她知道您做這個電池？那就是說，她也知道您用的是特殊石墨礦石？”
“嗯。”
顧念之腦袋一歪，靠在宋錦寧肩膀上說不出話來了。
好吧，這條路好像不通。
難道兇手真的不是白瑾宜？
或者說，兇手確實是白瑾宜，但是她拿走霍冠元的私人手機，另有目的？
顧念之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宋錦寧的電腦桌上敲擊，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白瑾宜六年后鋌而走險殺人越貨呢？
從宋錦寧的房間出來，顧念之沒有回去自己房間，而是帶著電腦又去了霍紹恒的辦公室。
天已經黑了，辦公樓里依然燈火通明。
這座辦公樓里的工作人員都是三班倒，一天24小時，一年365天，天天有人在。
霍紹恒他們經常幾天幾夜不睡覺更是常事。
“念之又來了？是來討打嗎？”趙良澤擼著袖子，“獰笑”著走了過來。
顧念之做出“害怕”的樣子，一下子溜到霍紹恒的辦公室，將門反鎖了，得意洋洋沖外面的趙良澤揮了揮拳頭。
趙良澤對著霍紹恒的辦公室大門比劃了兩下，也就放棄了。
本來就是逗顧念之玩的。
顧念之轉身，看見霍紹恒坐在辦公桌后面，明亮的頂燈傾泄而下，在他臉上落下明明滅滅的陰影，襯得他的五官就像雕像一樣俊美深刻。
霍紹恒雙目盯著電腦屏幕，雙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字，頭上戴著一副屏蔽式耳機，好像正在跟誰通話。
“來了？”霍紹恒頭也不抬跟她打招呼，“坐。”
顧念之坐到霍紹恒辦公室中間的環型沙發區域。
她將筆記本電腦放到茶幾上，一邊對著辦公室透明的墻壁擠眉弄眼。
但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就跟審訊室那邊的墻壁一樣，是單向的。
顧念之在外面就發現了，因此進來之后肆無忌憚沖著單向透明墻壁做鬼臉。
霍紹恒終于結束通話，將電腦程序關閉了，抬頭就看見顧念之舉著一雙玉白的小手，借著從房間另一邊投射來的燈光，在做各種小動物的形狀，投影在對面的墻上。
會跑的小鴨子，高傲的長頸鹿，汪汪叫的小狗，很能自得其樂。
霍紹恒從辦公桌后面起身，來到她身邊坐下，問道：“你跟我母親談過了？”
顧念之點點頭，收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將石墨烯的頁面打開給霍紹恒看，“了解了一下那種了不起的電池。”
霍紹恒迅速看完網頁，搖頭道：“應該不是為了電池。”
“但是兇手要手機到底要做什么呢？”顧念之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手機是羅欣雪去世的時候丟的，那離霍冠元和宋伯母出事，已經有六年時間。”
“嗯，還有一個可能，也許手機在羅欣雪去世之前很久就遺失了，只是我們現在才發現而已。”霍紹恒指出另一種可能，“所以不要鉆牛角尖了。我們不需要知道兇手拿手機要做什么。我們只要證明兇手從羅欣雪那里偷了手機就好。”
顧念之立刻明白過來，“我曉得了。是我想太多。”
專注在手機到底在哪里這個問題上，要找的方向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移動公司將霍冠元私人手機號的記錄都給他們發了過來。
一般情況下，移動公司是不會給你那么久遠時候的通信記錄的，因為牽扯的時間和精力太多。
但有了法庭傳票和軍部的壓力，他們就不得不做了。
移動公司給他們打印了霍冠元私人手機的記錄，從二十多年前開始使用，一直到現在。
可惜的是，這個手機使用的頻率實在是太低了。
顧念之發現，這個手機號碼跟著霍冠元四五年，但是手機通話記錄不過十頁紙，還有一些無關痛癢的短信。
所有的記錄，在十六年前戛然而止。
也就是實驗室出事故那一天。
從那一天之后，這支手機再也沒有等到它的主人出現。
看起來軍部將霍冠元遺物交給他妻子羅欣雪之后，羅欣雪也沒有使用過。
一個沉寂了六年的手機，到底有什么魅力，讓那人鋌而走險殺人越貨呢？
顧念之想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都沒有解開這個難題。
后來還是趙良澤看不過去了，將她從霍紹恒的辦公室里揪出來，塞到自己辦公桌旁邊的電腦椅上，“你給我run程序吧，還有一天時間就開庭了，如果還沒有發現，很可能對方律師找到了霍嘉蘭的破綻，白瑾宜就要脫罪了。”
顧念之呵呵冷笑：“羅欣雪的案子她要脫罪？問過我了嗎？！——再說還有宋伯母的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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