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教授？”顧念之滑開手機，疑惑地叫了一聲。
周日的傍晚，也不知道何之初有什么事。
早上在食堂才見過了的。
不過顧念之是他的助教，有事找她也是應該的。
何之初一只手握著手機，一手插在褲兜里，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絢麗的晚霞，聽見了耳機里傳來的聲音。
顧念之的聲音當然非常好聽，但仔細聽一下，好像還有背景音樂，有些嘈雜，人聲不斷，還能聽見點菜的聲音……
何之初容色稍霽，但聲音還是清泠泠地：“念之，給本科生做講座的PowerPoint你做好了沒有？”
顧念之忙說：“我下午在圖書館剛做好，不過還沒有發給何教授，我現在在外面吃飯，等我吃完飯，回去就發。”
何之初有些意外，“你在外面吃飯？哪里？一個人嗎？”
“是啊，我在南門外新開的一家鄂菜館，不是一個人，和琦琦在一起吃呢。”顧念之一邊說，一邊看見熱氣騰騰的藕燉排骨已經端了上來，立刻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何之初甚至從手機里都聽見了顧念之吞咽口水的窸窣聲，一聽就好像看見了非常美味的食物。
“……我還沒吃晚飯。”何之初脫口而出，說完就覺得微微的懊惱。
不過他確實沒有吃晚飯，不僅沒有吃晚飯，連中午飯都沒有吃，還是早上跟顧念之一起吃了早飯，后來就沒有胃口一個人吃飯了。
顧念之的菱角唇張出一個圓圓的弧度，過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有些結巴地小聲說：“那那那……何教授要不要一起來吃呢？”
何之初一口答應下來，“那就叨擾念之一頓飯了。——我馬上來。”
何之初腳下生風，快速走到門口，從黃花梨掛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風衣，雙臂一抖，就將淺灰色風衣套在身上，下樓去了。
他對南門那一邊的餐館并不熟悉，拿出手機打開定位，看見顧念之所在的位置，才順利找到地址。
顧念之同馬琦琦坐在靠窗的一個雙人座位里，因為何之初要來吃，她叫了侍應生過來給她們換了一個大一些的四人座，同樣是靠窗，就在她們之前那個位置的正后方。
何之初一看見這家鄂菜館的招牌，就看見了靠窗位置上的顧念之。
她言笑盈盈，側臉的輪廓幾乎完美無缺，透過水晶一般的玻璃窗，似乎能看出她的小臉瑩白生光。
何之初的眼神眷戀地在她面上停留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舉步往臺階走去。
等他來到顧念之和馬琦琦桌前站定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漠淡然。
“何教授？您來得真快！”馬琦琦抬頭就看見何之初，驚訝的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顧念之有些囧，正想找個話題幫馬琦琦岔開，就聽見何之初自己打了圓場，“嗯，因為我餓了。”
因為餓了，所以來餐館來得很快，這個理由非常給力。
馬琦琦大力點頭，“明白！明白！想不到何教授也是同道中人！”
何之初：“……”
這些孩子會不會說人話！
聽不懂，心好累……
這就是代溝嗎？
何之初淡漠著一張清俊的面容在顧念之身邊從容坐下。
雖然是四人座的座位，但多了何之初，好像就有些擠了。
顧念之想往旁邊讓一讓，但是再讓，她就如同一張相片一樣貼在餐館的落地窗上了……
何之初卻渾然不覺，低頭看了看菜單，問道：“你們都點了什么菜？”
“念之點了藕燉排骨，我點了瓦罐煨雞，還有一個珍珠圓子。”馬琦琦快言快語，而且她也特別喜歡吃，因此對點的菜記得特別牢。
何之初點了點頭，說：“那我再加一個八寶海參和金銀蛋餃。”說著招手叫了侍應生過來，把那兩樣菜加了上去。
他們點的菜都是這家鄂菜館的招牌菜，準備充足，因此上得很快。
顧念之的藕燉排骨和馬琦琦的瓦罐煨雞、珍珠圓子上來不久，何之初點的八寶海參和金銀蛋餃就送上來了。
何之初見她們沒有點飲料，又叫了兩杯鮮榨椰汁和一杯扎啤。
顧念之很喜歡椰汁，不過知道的人不多，她在外面一般不喝這個，以前小的時候，她曾經偷偷用濃稠的椰汁冒充牛奶糊弄霍紹恒，也不知道霍紹恒當時看出來沒有……
顧念之低頭啜飲著椰汁，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又在想念霍紹恒。
打住，趕緊打住。
顧念之告誡自己。
她松開吸管，抬起頭笑看著何之初說：“何教授真是會點，怎么知道我喜歡椰汁呢？這椰汁真不錯。”
馬琦琦跟著喝了一口，皺眉道：“我就不喜歡椰汁，牛奶不像牛奶，果汁不像果汁，還甜兮兮的，差評！”
“咦？還有我們琦琦不喜歡吃的東西？！”顧念之夸張地做出吃驚的樣子，作勢往旁邊一躲，沒想到她忘記了旁邊就是落地窗了，只聽咣當一聲響，她的腦袋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
“哎呀……”顧念之低低地叫了一聲，嗔怪地橫了馬琦琦一眼。
馬琦琦用手捂住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地。
何之初自然而然伸出手，在顧念之撞到的腦袋右側摁了摁，說：“還好，沒有起包。”
然后手指微微用力，給她揉了揉。
何之初的手指很涼，摁在顧念之被撞得火辣辣的腦袋上，清清冷冷非常舒服，好像被撞的地方沒有那么難受了。
她的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小奶貓一樣舒服的神情，大大的眸子微瞇，菱角唇勾起一道愉悅的弧度，身子因為何之初的姿勢，而向他那邊靠了過去。
馬琦琦想要取笑幾句，不過看見何之初投過來的警告的視線，她還是把到嘴的取笑咽下去了，對顧念之伸出一根手指揮了揮：“念之，這是幾？你腦袋還好使吧？”
“這是二！行了吧！琦琦，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馬琦琦！”顧念之笑著跟馬琦琦打趣，腦袋也向何之初偏了過去，因為何之初給她揉的很舒服。
何之初的手頓了頓，然后繼續給她揉開了，免得淤血。
馬琦琦對顧念之做了個鬼臉，“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姑娘，看在何教授面子上，我今兒就放你一馬。——來，吃點海參補補血。”
“海參能補血嗎？”顧念之有些呆呆地問道。
“不能。”馬琦琦給自己夾一個金銀蛋餃，“那就補腦吧……”
“琦琦！”顧念之發現馬琦琦的口才居然這么好，都能跟她斗上嘴了。
如果不是何之初在這里，顧念之肯定會跟馬琦琦“唇槍舌戰”，但是現在，她只能朝馬琦琦做出憤怒的神情，其實眼底閃現著笑意。
何之初見狀，縮回手，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他的樣子本來是帶著書卷氣的矜貴淡漠，但是用手端著大杯扎啤，又顯出一絲不容覺察的彪悍。
顧念之笑盈盈地吃著自己喜歡的菜，喝著自己喜歡的椰汁，一頓晚飯吃得高高興興，先前因為霍紹恒不接她電話的郁悶一掃而空，她甚至也眼饞地看著何之初的扎啤，想要一杯喝喝。
何之初卻不同意她喝啤酒，“等你到了二十二歲再喝帶酒精的飲品。”他這樣叮囑顧念之。
顧念之苦了苦臉，“還要等到二十二歲？！何教授你是故意的吧！”
“嗯，就是故意的，你怎么著吧。”何之初神情清冽冷漠，說出的話卻帶了一絲蠻橫的痞氣。
顧念之和馬琦琦：“……”
這樣的何教授好有愛！
馬琦琦是個健談的人，又加上對何之初非常敬仰，因此話特別多，有她在，絕對不會冷場。
一頓晚飯吃完，馬琦琦已經恨不得擺在何之初門下，做個專門打掃的清潔工都行。
顧念之他們在鄂菜館吃晚飯的時候，霍紹恒終于忙完所有手頭的工作，他再也沒有什么理由不接顧念之的電話了。
他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手里把玩著自己的私人專用手機，看著上面兩個未接的顧念之來電，沉吟了好一會兒，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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