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曾經給夜玄準備過一些金婉儀可能會問的問題,這個問題并不在顧念之給他的準備問題里。
顧念之給他準備的,都是有關財產和電腦方面的技術問題,而這種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明知道金婉儀可能不會放過,但顧念之顧及夜玄的感受,絲毫沒有涉及。
她并不是一個為了打贏官司,就無所不用其極的律師。
夜玄自己私下倒是設想過金婉儀和顧嫣然會用什么問題來為難他。
他也想過對方可能會用兩人曾經的感情做文章,但是現在真的被對方問了出來,夜玄還是有些失神。
他定定地看著顧嫣然的方向。
顧嫣然卻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頭,絲毫沒有阻止金婉儀的意思。
曾經屬于兩個人的記憶和隱私現在被人赤裸裸的問出來,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樣的揮霍。
夜玄目光中隱藏的那一抹復雜至極的情感漸漸隱退,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冰冷的視線。
他斜斜勾起一邊的唇角,英俊至極的五官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我跟顧嫣然在一起多久了?金律師為何不問問你的當事人?”
“夜玄!我在問你問題,請回答。”金婉儀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意識到了夜玄態度的轉變,忍不住看了顧嫣然一眼。
其實夜玄對顧嫣然本來還是有舊情的,但架不住顧嫣然把他利用得太徹底……
金婉儀在心里嘆了口氣,不過這是她的職業,她簽了協議,就必須為顧嫣然辯護。
法官這時也介入了,他對夜玄嚴肅地說:“證人請回答被告律師的問題,不得推諉。”
夜玄摸了摸高挺秀致的鼻子,往后靠坐在高背辦公軟椅上,另一只手放在桌上,五指如彈琴一樣叩擊著桌面,依然勾著唇角笑的意味深長,他的視線看向金婉儀:“金律師,你真的想知道我的答案?”
金婉儀見夜玄多方推諉,覺得是夜玄心虛,冷笑著咄咄逼人:“當然,有什么話你就說吧,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夜玄幾不可察地看了看顧念之。
顧念之也用手摸了摸鼻子,垂眸看著桌面。
夜玄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轉眸,看向了顧嫣然,聲音柔和下來,“嫣然,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一天,是四年前的八月十五,你還記得嗎?那一天的月亮特別圓……”
顧嫣然沒想到夜玄居然把這話說出來了,心里一蕩。
那天晚上的情形歷歷在目……
她喝了點紅酒,在顧家大宅臨海的露臺上,借著酒意靠在夜玄懷里一起看月亮。
夜玄說十五的月亮真是名不虛傳,的確又大又圓。
顧嫣然調笑著說:“……我身上有比月亮更大更圓,還更白的地方,你要不要看?”
血氣方剛的夜玄哪里經得起這樣的引誘,而且他也早已決定這一輩子都會守護著顧家,還有顧伯父唯一的女兒顧嫣然……
但是想到那時兩人如漆似膠的甜言蜜意,再看看現在幫著顧念之跟她作對的夜玄,顧嫣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金婉儀咳嗽一聲,敲了敲桌子,對夜玄冷冷地說:“你們的第一次,就是你借酒裝瘋,強迫引誘我的當事人發生關系,是不是?”
夜玄笑了笑,“我強迫引誘你的當事人?你沒有把話說反嗎?”
“真是荒謬!”金婉儀一拍桌子,“當時你撕爛了我當事人的衣服,不顧她多次sayno,還是一意孤行做到底,是不是?!”
金婉儀說著,將那條被撕爛的裙子證物拿了出來,“各位請看,這就是當初我的當事人被強迫的證據。這四年來,我的當事人一直委曲求全,不想跟夜玄翻臉,沒想到他還是狼子野心,圖謀顧家家產不成,就跟外人勾結,告我的當事人。”
夜玄閉了閉眼,沒想到顧嫣然是這樣跟金婉儀說的……
他們的第一次,確實有些激烈,但不是他強迫她,而是那一天,顧嫣然穿了一條扣子非常多的長袖連衣裙,他怎么也解不開所有的扣子,顧嫣然就讓他撕開裙子算了。
他扯掉了所有的扣子,那條長裙如花一般飄然墜下,露出裙子下面美好的胴體。
他用那條裙子墊在他們身下,有了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夜玄的第一次。
雖然顧嫣然并不是第一次,但夜玄沒有在乎。
事后顧嫣然說這條裙子是他們的紀念,要好好珍藏起來。
他一直以為那條裙子是兩人的甜蜜紀念……
原來也可以變成犯罪證物。
這條破破爛爛的裙子并沒有洗過,上面甚至還遺留有兩人歡愛的證據。
這是鐵板釘釘的強迫了?
金婉儀帶著一絲竊喜,飛快地看了顧念之一眼。
顧念之看上去很驚訝,一雙晶亮的黑眸正在夜玄和顧嫣然之間逡巡來去,似乎沒有意識到顧嫣然還有這個重磅證據在等著他們。
“法官大人,這樣的人,怎么能做證人?”金婉儀重新提起了之前被撤訴的“虐打傷害案”,“……上一次我的當事人被夜玄虐打,卻因為夜玄請了個好律師,對我們諸多威脅,我們只好撤訴。現在對方變本加厲,還是一意孤行要用夜玄做證人,我的當事人左思右想,終于還是把這個證據拿了出來。”
金婉儀走到顧念之面前,拎著那條裙子抖了抖,“顧大律師,上一次你用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監控錄像’作為夜玄的不在場證據,其實我要說的是,上一次只是我的當事人記錯了時間,從而被你們鉆了空子。——這一次,你和你的證人,可沒那么好運了!”
面對被告方拿出的重磅證據,法庭眾人都沉默了。
如果夜玄當初強迫顧嫣然的事是真的,哪怕對方不告他,他作為證人的資格基本上就沒有了。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看向了顧念之。
她一直平靜地坐在原告席上,俏麗的小臉上依然帶著云淡風輕的笑意,好像對方不管拿出什么樣的證據,都不能撼動她分毫。
陰世雄看著這樣的顧念之,恍惚覺得看見了霍紹恒的影子……
每當有突如其來的大事發生,霍紹恒就是這種神情。
不得不說,這種態度對于特別行動司來說,確實是穩定軍心的脊梁所在。
顧念之面色雖然平靜淡定,但是腦海里卻在快速思索著如何破局。
上一次她不愿意跟顧嫣然在那件所謂“虐待”案里糾纏,選擇讓對方撤訴,而不是對簿公堂把官司打下去,就是不想面對這樣骯臟的局面。
一般來說,這種風化案子是女方吃虧,但是對于顧嫣然這種人來說,她是恨不得把水攪得越臟越好。
所以公平一點說,這種跟男女關系有關的案子,無論男女,不管輸贏,要臉的那一方總是會吃虧。
不要臉的怎樣都會贏。
但還是那句話,做人不可太過份,有風駛盡帆的下場是容易翻船。
比如這一次……
顧念之低頭看了看面前的資料,這里有夜玄和顧嫣然的生平履歷,還有他們的背景介紹,這些都是打官司的必要準備。
金婉儀那邊肯定也有。
但是在面臨“重大證物”的時候,金婉儀肯定得意忘形,忘了最關鍵的一件事了……
如果不是金婉儀今天主動把這件事提出來,顧念之還真不知道夜玄和顧嫣然的第一次是在那種情況下發生的。
顧念之眼神閃了閃,看向法官,一字一句地說:“法官大人,我不同意被告方的意見。”
法官有些惋惜地看著她,說:“原告,除非你有證據證明對方所說不實,不然的話,夜玄的證人資格會被取消。”
法官都這樣說了,金婉儀和顧嫣然自然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帶著竊喜馬上移開視線。
依然保持著謹慎的姿態,只是眼底深處開始涌上淡淡的歡欣鼓舞。
顧念之從原告席上站起來,走到顧嫣然和金婉儀所在的被告席前,掩著鼻子看了看金婉儀拎著的那條破破爛爛的裙子,又瞅了顧嫣然一眼,突然問道:“顧嫣然,你確定這條裙子就是當初被夜玄撕開的裙子?”
顧嫣然重重點頭,“不信你可以去驗DNA。”
顧念之:“……為什么要驗裙子的DNA?”
“這上面有夜玄的精斑……”顧嫣然有些嫌惡地蹙了蹙眉,“你可以去查是不是夜玄的……”
顧念之嘖嘖搖頭,“顧嫣然,你要不要做得這么絕啊?”
“不是他做得絕,我會這樣做?”顧嫣然冷笑,“我本來是準備打落牙齒和血吞,可他變本加厲,我有什么辦法?我是為了自保!”
顧念之輕輕“哦”了一聲,“為了自保啊?你忍了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
顧嫣然和金婉儀都愣了一下,兩人不約而同瞇了眼睛打量顧念之,都不敢相信顧念之會為她們說話?!
顧念之似乎很同情地點了點頭,問道:“顧嫣然,你說上一次的刑事傷害案是你記錯了時間,那你和夜玄的第一次,有沒有可能你也記錯了時間?”
顧嫣然警惕起來,連忙說:“當然沒有,就是四年前的八月十五,是中秋,我記得很清楚,一輩子都不會忘!”說著,她十分怨懟地看了夜玄一眼,又低下頭抹淚。
顧念之提高了嗓音:“顧嫣然,請你確認一下,你和夜玄第一次發生關系,是不是四年前的農歷八月十五?!”
“是!是!是!你再問一百遍也是!”顧嫣然怒了。
她這一次根本沒有說謊,兩人的第一次本來就是四年前的中秋!
其實她是愛過夜玄的,跟他對簿公堂,難道她心里就好受?!
顧念之這時打斷她的咆哮,“你不用大聲嚷嚷。”說著,顧念之轉身看著法官,高聲說:“剛才被告顧嫣然已經一再確認,她跟夜玄第一次發生關系,是在四年前的農歷八月十五,也就是夜玄從美國回去巴巴多斯不久。可是,你們看看夜玄的出生證明和護照!”
顧念之舉起夜玄的出生證明和護照,“夜玄今年十月才滿22歲。他的生日,是公歷10月2號!四年前的中秋節,也就是四年前的農歷八月十五,換成公歷是9月19號!這證明顧嫣然跟夜玄第一次發生關系的時候,夜玄還不滿十八歲!”
一轉身,顧念之將夜玄的出生證明啪地一聲扔到顧嫣然臉上,“顧嫣然,你跟未成年人發生關系,卻顛倒黑白,把黑鍋推到未成年人頭上,還有臉說自己被強迫?!——真是喪心病狂地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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