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答應了呀。”阿荔笑嘻嘻地答道。
不然怎么能被她稱之為天定的姻緣呢?
張眉壽啞然。
用完午飯竟還要留下來繼續用晚飯……接下來該不會還要在她家中留宿吧?
殊不知,自家二叔已然有過了這個提議……只不過被太子殿下婉拒了。
想固然是想的,只是條件實在不允許。
他三天兩頭往宮外跑,說是私自出宮,卻等同是被父皇默許的——可徹夜不歸,并不在父皇的默許范圍之內。
挨不挨罵尚是次要,但為了長遠打算,顯然不宜做得太過分。
用罷晚飯之后,祝又樘心情愉悅地離去。
雖然小皇后并未出現在席上,可與小皇后的家人們坐在一同用飯,再想著這便是小皇后生活的地方,心中便十分地安穩適意。
原本讓人給小皇后的兄長送賀禮時,只想著小皇后的兄長日后興許能夠用得著那些書而已,并未多想其它,卻不知竟還能帶來這樣的好處。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等到今日才送?
太子殿下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條蹭飯的捷徑。
而此時,剛從張秋池的居院中回來的張眉壽,恰與祝又樘迎面碰了個正著。
她方才特地去看了看,這位殿下究竟都送了什么書過來。
看罷之后,總算理解了自家二叔和大哥的心情。
她從大哥那里得知,今日他與二叔又提起了還書之事,可祝又樘一句“我已然讀完了,放在那里只是落塵而已”,直堵得大哥和二叔說不出話來。
面對如此優秀的“小朱”,大哥強壓住內心的慚愧,只能道——待他看罷之后,再行歸還。
眼瞧著張秋池心理負擔極重,祝又樘便沒再拒絕。
畢竟他送書給張秋池只是叫他看的,圖得又不是非要送禮不可。
“公子這是要回去?”
二人打完招呼之后,張眉壽問道。
祝又樘笑著點頭。
“今日叨擾了。”
清羽下意識地在心里接了一句——原來您知道啊
“公子言重了。”張眉壽也笑了笑,接下來卻是道:“我送公子吧。”
小姑娘語氣坦然,神色大方,不見絲毫忸怩之感。
阿荔聽得心中振奮。
且瞧姑娘這般勇敢坦然,何愁日后不能將朱小郎君弄到手?
當然,朱小郎君做得也不差就是了,所以說是天生的一對嘛。
聽張眉壽說要送自己,祝又樘顯然有著短暫的怔愣,待反應過來之后,含笑點頭道:“也好。”
清羽臉色復雜。
也好?!
正常情況下,不是該說“不勞煩姑娘了”亦或是“多謝姑娘好意”之類的話么?
“也好”兩個字,雖然簡短,卻透露出了他家殿下生怕自己客氣一下,便會將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給客氣沒了似得的忐忑心態。
換而言之,殿下如今在這樣小小的一個張姑娘跟前,竟已經連客氣都不敢客氣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殿下便完全落了下風,日后可怎么辦才好?
清羽頓時決定要給殿下多找一個振夫綱之類的話本子來看,提早做好防備,免得日后愈發嚴重,再想補救,卻為時晚矣。
清羽正琢磨著去哪里找此類的話本子時,忽覺被人從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他皺眉看向阿荔。
冷聲說道:“若非我知道是你,你這條手怕是已經斷了。”
阿荔不甘示弱:“不見得哩,我雖尚未學到師傅十一,可躲開你的本領還是有的。”
她可以丟臉,卻不能丟了姑娘的臉面。哪怕是吹牛,也必須顯得很強大才可以。
清羽眉頭皺得更緊。
張家姑娘將他家殿下拿得死死地,怎么連她身邊的丫鬟也半點不肯落下風?
“我是想提醒你,咱們不妨走慢些。”阿荔輕聲說道:“你怕是對如何討主子歡心,一無所知吧?這樣下去,可是要丟了前途的——可你認識了我阿荔,算是走運了,我可以教你。”
說到后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拿打量的眼神看向清羽。
她估摸著,他也就是仗著武功好才能留在朱小公子身邊做貼身小廝的。
清羽嘴角一抽,臉色不適。
雖然完全沒有興趣,可這話竟莫名戳到了他的痛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沒有去阻止這聒噪的丫鬟說下去的,且聽得堪稱認真。
咳,學會了之后,去不去做不重要,就當是技多不壓身吧。
祝又樘與張眉壽獨自走在前面。
張眉壽先是同祝又樘道了謝。
她指得是,祭天與寧通一事。
若沒有他的幫忙,她不知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做成此事,甚至不知能不能做成。
她一直想與他認真道一次謝,近來卻未找到機會。
“是我應當謝張姑娘才是。”祝又樘看著前方月光下二人的影子,語氣有幾分悠遠:“若非是張姑娘,我怕是還不知要等上多久,才能走出這一步。”
他的靜候時機,也并非是全然的心平氣和,沒有煎熬的。
所以,這倒像是互相救贖。
張眉壽有些意外他會這么說,卻極為感同身受。
“公子可還記得柳先生一直掛心的那件案子嗎?那姑娘出事時,我便想著,若有機會,定要盡力去做。不為旁人和大義,只求自己能夠心安。”
不知怎地,她就將自己這段時日一直壓在心底的一句話說了出來。
說出來之后,莫名覺得胸口里的那口悶氣,似乎消散了一些。
但她說得過于隱晦,倒像是只說給自己聽的一般。
“劉記米鋪,投井的那位姑娘?”
祝又樘輕聲問。
張眉壽點頭。
他竟真的還記得——
不過,她旋即又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他。
即便記得,可事情隔了一世之久,他竟能記得是“劉記米鋪”,這般詳具?
在這一世遇到此事之前,她的印象早已模糊。
可能,這就是她與真正的明君之間的差距吧……
祝又樘腳下更慢了些,對上她的眼睛,笑了笑,低聲問道:“那姑娘父母愛女如命,卻在出事之后,當即舉家搬離了京城,未深究此事,你道是何故?”
張眉壽不由一愣。
“公子之意莫非是……”
見她已經猜到,祝又樘微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