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無人留意這邊,阿荔悄悄地從袖中摸出了一只小紙包。
借著衣袖的遮掩,她動作極快地將紙包中的藥粉倒入了粥碗當中。
藥粉灑入熱騰騰的佛粥里,很快化為無形。
完成之后,阿荔又仔細看了周圍可有灑出的藥粉,確認并未留下任何痕跡,這才離遠了些,扭著脖子似好奇一般打量著廚房中的陳設。
作為一名合格的大丫鬟,撒謊與演戲,自然一樣都不能落下。
見張眉箐裝好了豆耙餅,阿荔這才上前提過食盒。
二人同無嗔道別后,出了后廚,張眉箐便要去前殿捐香油錢。
阿荔眼珠子轉了轉,忙是道:“三姑娘,咱們來時已去前殿上罷香了,這份香油錢不妨來日再添好了。”
此時再折回前殿,兩次往返,只怕要格外引人注意。
再者道,萬一碰見了定國公府里的人,可就更加麻煩了。
姑娘有交代在先,決不可出任何差池。
張眉箐有些猶豫:“可我方才已經同無嗔大師說過了……”
若是不去,豈不跟撒謊似地?
阿荔見狀,便道:“方才奴婢已將身上的銀子,都替我家姑娘添了香油錢了——三姑娘帶出來的銀子,不是說要留著買吳記烤鴨的嗎?”
起先,張眉壽便是借著讓阿荔替她捐香油錢的名目,才讓張眉箐帶上了阿荔。
張眉箐咽了下口水。
吳記烤鴨……
外皮烤得紅褐油亮,鴨肉細嫩香極,一口吃下去,滿口留香。
眼見三姑娘極為享受地深深吸了口氣,阿荔不禁愕然。
莫不是三姑娘還聞到味兒了不成?
“那……好吧。”張眉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就下次再補上便是了。”
想必大慈大悲的佛祖,也不會忍心見她被活活饞死吧。
大永昌寺外,張眉壽正等在馬車內。
守在馬車旁的丫鬟小怡見得自家姑娘回來,忙迎上來。
待小怡將張眉箐扶上了馬車,阿荔才跟上去。
這么重要的任務,讓她一個人去獨自完成,姑娘必然十分擔心吧——好在她也沒有辜負姑娘的看重。
不過……姑娘為何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二姐,你睡著了?”張眉箐笑嘻嘻地問道。
張眉壽點了頭。
在這一方小小馬車之內,等得實在枯燥,偏又不敢隨意下車走動。
于是,馬車里的角角落落都被她看了個遍,便是那引枕上的刺繡,都已仔細地研究并評價過了——
最后,實是無事可做,便唯有睡覺了。
阿荔回過神來之后,連忙在內心改口——姑娘在馬車中睡著,一則是運籌帷幄,冷靜自若;二則也是對她辦事能力的肯定。
嗯……不愧是她家英明神武的姑娘啊。
見自家姑娘朝她看了過來,阿荔微微點頭,端得是不露聲色。
實則,內心早已澎湃之極……這種掩人耳目秘密行事的感覺,真的是太刺激了!
張眉壽放心下來。
馬車駛動,朝著回城的方向而去。
“二姐,這豆耙餅還熱著呢,你快嘗一個。”張眉箐將食盒打開,遞到張眉壽面前。
張眉壽確也餓了,一連吃了兩塊兒。
張眉箐卻小口小口地咬著,一塊兒遲遲都沒能吃完。
張眉壽看出她的心思,不禁笑了說道:“不必給鶴齡他們留,咱們今日私自來大永昌寺,不可讓太多人知曉。”
張眉箐眼睛頓時一亮,兩口就將手中剩下的豆耙餅吃了。
待吃完第四塊兒,她才忽然抬起頭,好奇地問道:“二姐,為何不能叫太多人知曉啊?”
嘿嘿,方才實在是太想吃了,一聽著不必留,滿腦子只想著吃,竟都忘記問了。
張眉壽被她逗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咱們原本與家中說了是去買筆墨的,卻又偷偷跑來大永昌寺,且是為了這豆耙餅——若叫祖母聽著了,怕是要挨訓。”
張眉箐信了。
到底祖母上次還與她說,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不能成日只想著吃,會被笑話的。
哎,做大姑娘,除了肚子能多裝些好吃的之外,還真是沒有半點好處啊。
張眉箐在心底哀嘆了一聲,遂又拿了一塊兒豆耙餅咬了一口。
“二姐,我記下了,我誰也不說。這還有兩塊兒呢,你吃不吃?”
張眉壽搖頭,語氣寵溺地道:“你且都吃了罷。”
苦什么不能苦孩子。
張眉箐笑瞇瞇地點頭。
銷毀證據的重任,就交給她了。
可吃到最后一塊兒時,她卻忽然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后,合上了食盒。
一旁的小怡問道:“姑娘,您怎不吃了?”
張眉箐眼神閃躲了一下,道:“我還要留些肚子,待會兒吃烤鴨呢。”
小怡這才了然。
她就說嘛,有東西不吃,這可不是她家姑娘的作風呢。
張眉壽與張眉箐回到張家之后,各自回了院子。
張眉箐將剩下的一半烤鴨,親自送去了張鶴齡二人那里。
她那親弟弟張輔齡,是個不知享受的性子,自打從去年起,便不愿一味多吃了——非說是要瘦一些才好看,日后才能變成大哥那樣學富五車又翩翩俊朗的公子。
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他與大哥之間,差得那是胖瘦么,分明是臉好不好?
小孩子異想天開的想法,還真是讓人無奈啊。
還是三弟四弟活得豁達,分明長得也好看,卻都懶得去瞎折騰呢。
張眉箐來到張鶴齡二人的院子前,先是探著腦袋往院子里瞧了一眼。
每日這個時辰,宋福琪都會來教二人練習射藝。
鶴齡延齡起初是拒絕的,可耐不過表哥過于堅持,于是,只得勉強地答應了——哎,反正朱家哥哥又不能每日都來教他們,就當是……呃,替補二字實在也不能違心地說出口,至多只能當做……是多個人一起練吧。
宋福琪自不知被表弟們這般嫌棄,仍表現得極賣力。
張眉箐抿嘴笑著走進院中。
見三姐又來送好吃的了,張鶴齡與張延齡連忙放下了弓箭。
宋福琪也走了過來,與張眉箐相視,嘿嘿一笑。
見幾人將半只鴨子分著吃得差不多了,張眉箐輕咳一聲,道:“宋表哥,你來。”
宋福琪疑惑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