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眉壽問:“表哥要我幫什么?”
宋福琪也不拐彎抹角,發愁地問道:“依表妹看,我得使什么法子,才能叫張二老爺和張二太太放心答應下來這門親事?”
這幾日下來,他等消息等得心焦不已。
張家老太太那里他已經借著請安的由頭,前去試探過了——老太太雖未顯露太多,可似乎也并無反對之意。
那想來,關鍵就在他未來岳父岳母身上了。
于是,他前后也跑了兩趟,說話做事送東西,不可謂不殷勤。
可未來岳父岳母的態度,卻始終是淡淡地,待他并無太多熱情。
如此下來等了三日,還沒有回信兒,宋福琪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去尋祖父和父親拿主意,可這兩位倒過來罵他沉不住氣,說他像是八輩子沒娶過媳婦似得……
宋福琪強忍著沒有當場反駁。
什么沉得住氣,依他看,祖父和父親根本是死要面子,怕顯得太急切,從而被張家人看輕了去——
可成親這種事情,有什么看輕不看輕的,他為了自己中意的姑娘,努力爭取一下,竟也有錯嗎?
思來想去,靠自己是萬萬不行的,還是來找表妹好了。
畢竟表妹年紀雖是不大,可回回總能幫到他,想出來的主意也向來靠譜兒。
見張眉壽似在思索著什么,不緊不慢地去吃茶,宋福琪忍不住小聲說道:“表妹,你說張二老爺他們……是不是還對當初之事,心存芥蒂?”
該不會覺得他當初入京是為求娶表妹,如今眼見娶不著,才‘退而求其次’地瞧上了箐妹妹吧?
若是如此,那誤會可就大了!
“表哥想得倒是不少。”張眉壽看著他,道:“可我那二叔,也不是愚鈍之人,既是外祖父親自出面提了這樁親事,他便不會不知其中誠意。”
書香門第重顏面家風,所以二叔二嬸在此之前將三妹看得緊了些。
可這數年來的形勢,二叔二嬸也不會看不明白,她父親母親根本從來沒有過想要親上加親的打算,甚至談不上什么先后之分——
更何況,她家叔叔嬸嬸為人本分,卻心思開明。故而,若說心存芥蒂,卻是不至于的。
“但二表哥若是能親自去解釋一二,也是沒有壞處的。”
宋福琪點著頭,卻仍愁眉緊鎖。
張眉壽見對方真心著急,便又道了一句:“再有,將心比心,我二叔二嬸這般拿不定主意,多半還是不放心、不舍得三妹如此遠嫁。”
他們張家的長輩,可都是個頂個的疼女兒。
宋福琪嘆了口氣,道:“若說這個……我怕是沒有法子可想的。”
他之前也想過這個原因,可他家就在蘇州,固然也不是他能改變的——他便是力氣再大,卻也不能將蘇州城般到京城邊兒上來吧!
“如何沒有法子可想?”張眉壽反問他。
宋福琪對上女孩子含著笑意的一雙眼睛,呼吸微微一窒,道:“表妹……你該不是想要我倒插門吧!”
“這可不行!”
少年立馬警惕起來,語氣堅決地道:“我倒不看重什么面子,只是父親和姨母這些年來著實辛勞無比,我好不容易能擔些事了,怎能做倒插門呢?”
宋家培養他到今日,他說什么也不能做沒良心的白眼狼。
尤其是在京中這幾年,表妹的影響對他委實極大——許多做人的道理和擔當,還是表妹教給他的。
娶媳婦固然重要,可他也不能為了娶媳婦,就連家都不顧了……
“你想什么呢?你便是想做倒插門,我們張家只怕還養不起。”張眉壽無奈看他一眼,道:“是叫你好好想想,可有什么兩全之策——你若將誠意擺夠了,還怕他們不同意嗎?”
當然,具體怎么說,還得靠表哥自己琢磨。
她不是表哥,自然不知表哥心中的兩全之策是什么。
宋福琪皺眉思索起來。
當日,張敬自一桐書院回到家中,便見妻子坐在房中窗前蹙眉出神。
張敬嘆了口氣,走近扶住紀氏肩膀,問道:“可是還在為了箐兒的事情煩心?”
紀氏轉過身來,看向他,問道:“今日讓你去問我父親的意思,你可問過了?”
“問了。”張敬在一旁坐下來,道:“岳父大人并不反對,只道讓你我好生思慮——對了,你可同箐兒說了?”
夫妻倆想了好幾日,還是決定聽一聽女兒的意思。
但估摸著,也不會有什么懸念……
紀氏輕輕點頭。
“今日清早你剛走,我便與她說了……”
“那她如何講?”
“她起先問了我她大伯娘那里如何說——”
顯是很有些顧忌蓁蓁的感受。
待聽她這個母親說清楚了,她二姐與那宋家表哥之間僅是兄妹之義,她大伯娘與大伯也從未動過想與宋家再結親的打算,女兒才往下講——
“后來便說了句任憑父母做主……”說到這里,紀氏笑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可離去時,已是高興得沒邊兒了,險些撞到門框上——方才我同丫鬟問了她今日飲食,道是中午吃了肘子,晚食又加了燒雞。”
這還須再明說什么嗎?
前些日子,她剛提起要給這丫頭議親,那小模樣可是愁壞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張敬重重嘆氣,心里忽然有些發酸。
也不知那宋家小子究竟有什么好……
嫁那么遠,被欺負了,怕都無人做主。
然而,說曹操曹操到。
“老爺,太太,宋表公子過來了。”丫鬟進來稟道。
張敬眉頭一動。
天都要黑了,這個時候過來做什么?
且他前腳剛回到院子里來,這小子后腳就到了,要說不是故意的,他可不信。
“讓人進來吧。”紀氏開口說道。
夫妻二人便一同去了外堂。
宋福琪剛踏進堂中,張敬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味。
吳記烤鴨?
“聽說張二叔剛從書院回來,怕還沒用晚飯,晚輩便帶了只烤鴨過來——”宋福琪規規矩矩行禮罷,笑著將手中的油紙包,交到了丫鬟手中。
張敬淡淡“嗯”了一聲。
一只烤鴨就想將他收買,這小子未免想得太簡單。
“坐吧。”紀氏看著對方,心情有些復雜。
宋福琪笑著應下,坐下后便道:“實則晚輩今日前來,是有些心里話想說。”
張敬和紀氏互看一眼,便將丫鬟屏退去了外面守著。
宋福琪未急著多說什么,反而是從袖中取出了幾張契紙,恭敬地遞到張敬手中。
“請張二叔過目。”
紀氏心下疑惑,也看向丈夫手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