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知道了……說得一定是太子殿下吧?
太子殿下與表妹定親的佳話大靖無人不知,而二哥先前也說過,殿下也時常會去張家拜訪——起初二哥不知其身份,還想著與對方較勁,可文也比不過,騎馬射藝也落了下乘,最后只能妄圖拿家底兒來贏一把。
想到這里宋福瑾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啊,我還沒說呢!”話到了嘴邊的宋福琪看向他。
“二哥定是要說當今太子殿下吧?殿下那些奇事,我也聽聞了,都說是真龍轉世,有泰山地動,和五彩祥云降世之事為證呢……”
“殿下固然是神仙人物,你去了,少不得也能見著的。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宋福瑾不解地看著他。
還能有誰比這些素有才名聲名的大人們及太子殿下更厲害?
“最重要的是,你若去了京城,便能時常嘗到你未來二嫂的手藝了……”
宋福琪聲音不高,卻滿臉得色。
宋福瑾聽得訝然:“……”
倒是沒想到是這么個答案。
“你未來二嫂那手藝可是絕了,便是宮中御廚也比不上……我說了你別不信,可以去問祖父和父親的!想當初,若非是實在不能耽擱了,父親都舍不得回來呢。”
一旁的宋福瑜看了他一眼,笑道:“合著你就是被人這么拐走的?”
宋福琪“嘿嘿”笑了兩聲,“那倒也不是……”
箐妹妹的好,可多著呢。
宋福瑾已是聽得滿心希冀,可興奮之后,卻又不禁擔憂起來:“可是父親能同意我去京城嗎?”
母親這邊兒他倒是不擔心,到底母親素來是支持他讀書的。
父親倒也沒說過反對,但在他心目中父親向來嚴肅,常年在外奔波又甚少回家,他的性情又比不得兩個哥哥來的爽快利落,越是長大,反而越有些不敢在父親跟前說話了……
因此,關于自己對讀書的喜愛,從未敢同父親提起過,唯恐惹了父親失望。
“我倒覺得興許能同意。”
宋福瑜道:“雖說父親看起來有些嚴厲了,可因你幼時體弱多病,而那時又是家中生意最忙的時候,他心中似覺得虧欠了你許多——實際上,許多事情皆是愿意順著你的,端看你要怎么說了。”
宋福瑾微微低了了頭。
他也隱約能意識到,父親待他確是有些偏愛的,不比對兩個哥哥那般嚴厲。
可越是如此,他越怕父親失望。
“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才行。”宋福瑜與他講道:“是讀書還是做生意,這可是兩條路。”
宋福瑜也道:“沒錯,待三弟考慮清楚了,再同父親說也不遲。”
宋福瑾張了張嘴,本欲就此作答,可到底還是先點了點頭。
或許是該好好想一想,至少該同母親商量商量。
兄弟三人轉而說起其他事情,背影漸漸遠去。
晚飯時,宋家一群男人在飯桌上吃了一壇子酒。
老爺子是心情愉悅,小酌了兩盅。
宋福瑜和宋福琪是見自家祖父心情不錯,陪著吃了些。
而剩下的大半壇子,則全進了宋聚的肚子里。
宋福瑾想陪父親吃點兒,卻被罵了回去:“你身子不好瞎跟著吃什么酒,回頭長不高可別怪我這個當爹的!”
宋福瑾只好埋頭多吃菜。
飯后,宋福琪扶著自家父親回靜芝院,路上忍不住嘆氣道:“平日里也不曾見您這般貪杯的,今個兒這是怎么了……”
宋聚轉頭瞪他一眼:“老子高興!”
說話間,抽出了被兒子扶著的手臂,踉蹌著走了幾步。
花園子里的小徑蜿蜿蜒蜒,宋福琪連忙跟上。
“成,您高興就喝唄……但您自個兒走,也不怕呆會兒摔了跤丟人?”
邊重新將人扶好。
宋聚哼哼了兩聲,口中含糊不清地道:“養兒子還算有點兒用。”
但自個兒說罷,視線又模糊了起來。
這么好的兒子,這么好的一個家……
“父親……您怎么哭了?”
宋福琪瞧出一樣,直被駭了一跳。
宋聚又瞪他一眼。
“老子高興!”
卻因滿眼淚水,聲音沙啞而顯得沒了什么威懾力。
宋福琪頓了頓,見前方恰有一座涼亭,干脆扶著人去了涼亭里坐下,又示意小廝守遠些。
這才低聲問道:“父親,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不如跟兒子說說?”
按理來說,姑母的病有了起色,那些族人自祖父回來后也還算安分,此時父親應當輕松些才對。
“我就是高興……”
宋聚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亭外的月亮,眼中卻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滾出。
宋福琪愕然半晌,才回過神來拿衣袖給父親擦淚。
只是……這情形怎么叫人覺得怪怪地?
“您既然高興,那就哭吧……”宋福琪繼而說了更奇怪的話,做了更奇怪的事。
“這里沒有旁人,不丟人,您就趴兒子身上好好哭一哭吧。”
他曾聽箐妹妹說過的,有時人難過時,不想說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才是最舒服的。
可父親這樣好面子的人,聽了這話該不會一耳刮子扇過來吧?
宋福琪正隱隱后怕時,忽覺肩膀上一沉,緊接著就是父親的嚎啕大哭聲在耳邊響起。
他有些手足無措,好半晌才輕輕拍了拍父親的后背。
宋聚邊放聲大哭,邊不忘威脅道:“倘若敢說出去……嗚嗚嗚老子打斷你的腿!”
“您放心,兒子明日起來,什么都記不得!”
不過,亂說話不是該割舌頭么,打斷腿算是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懲罰啊……
他有意想糾正一句,可到底沒敢。
哎,看來父親是真喝多了。
而保證不說出去的宋福琪,次日一早,就找到了張眉壽。
有問題,找表妹,絕沒錯。
張眉壽剛用罷早食,正打算去宋錦娘那里,見得宋福琪過來,就將人請去了外堂里說話。
“表妹,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表哥問吧。”
“你可知我父親近日來是遇到了什么難事嗎?”
“表哥為何突然問這個?”張眉壽面色平靜地試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