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終于下去了,張慕從溝里面爬出來,整個人感覺都凍得硬硬的,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又過了大約十分鐘,估摸著韓嚴兩個人已經離開了,才順著兩人下去的樓梯上下去了。
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走路,生怕驚動到什么,剛走下樓梯口,忽然聽到樓梯背后一陣響動,他微一轉頭,發現韓俊杰和嚴雪音居然躲在樓梯口的黑暗中在做些什么。
他反應極快,果斷閉上眼神,嘴上喃喃自語著自己都聽不懂的什么,摸摸索索的回房間去了。
嚴雪音用手按住了胸口:“還好,還好,張總沒有發現我們,俊杰,你覺得他是不是在夢游?沒想到張總還有夢游的毛病。”
韓俊杰也吁了一口氣:“應該是吧,夢游估計就該這樣的。”他驀然回過神來,“不對,通屋頂的路只有這一條,我們只看到了下來而沒有看到他上去,說明他在我們之前就在屋頂了,我們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嚴雪音“啊”了一下:“那他為什么故意裝沒看見?”
韓俊杰笑了:“他肯定是聽到了所有的一切,生怕我們尷尬,故意裝夢游沒看見吧,這個張總,還真的是個好人。”
嚴雪音點點頭:“我現在覺得,他得確比你更配得上李小午。”
韓俊杰苦了臉。
嚴雪音道:“你配上不李小午,李小午也配不上你,你只配我,我也只配你?”
韓俊杰問道:“你這算是正式答應我嘍!”
嚴雪音臉一紅,自己還真是口沒遮攔,女孩子怎么這么不妗持,她嘻嘻一笑,向自己房間跑去:“我沒說過,那只是你自己猜的,不算。”
韓俊杰被關在門外。
可他現在心里只有幸福。
他突然很感激張慕。
真得很感激張慕。
張慕也很替韓俊杰感到高興
同時他忽然覺得自己挺羨慕韓俊杰的,簡簡單單的生活,不也是自己想要的嗎?
可經歷了這一切,現在的自己還能回到那種簡單而平凡的生活嗎?
張慕突然想起一個笑話,一群老板去山里旅游,看到一個風景極好的地方有一間破舊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一個穿著陣舊的年輕人躺在那兒。
一個老板問年輕人,是否愿意把房子賣給自己。
年輕人問老板,自己要錢干什么?
老板道,拿了這筆錢,你就可以去城里投資賺錢,可以當大老板,可以去見識整個世界。
年輕人問老板,然后呢?
老板道,等你賺到了大錢,你可以到名山大川找一個風景最好的地方,建一個自己喜歡的房子,跟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生。
年輕人呵呵冷笑,我現在不就在你們說的名山大川邊上嗎?
而張慕自己,應該做那個老板,還是做那個年輕人?可是沒見過整個世界,有資格隱居嗎?小隱于山,大隱于市,不是誰都有資格說自己是高手在隱的。
嚴雪音問韓俊杰關于羅小藝的時候,韓俊杰馬上可以答應嚴雪音從此不再跟羅小藝說話,自己能不能做到?
自己以前無數次告誡自己要對李小午忠誠不二。
但看到夏青跟秦晚松以及羅家濤有親密動作時,自己就立馬吃醋不已,還幫夏青擦太陽油,不管有什么樣的借口,自己的行為都算得上三心二意,早秦暮楚,張慕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
還有崔真真,明知道她對自己情意綿綿,自己卻不能快刀斬亂麻。
得確她們是真正喜歡自己,并且是死心蹋地的想跟自己過一生的,可是,誰才是真正喜歡自己的呢?
是李小午,只有她從一開始就喜歡自己,而那個時候,崔真真把自己當作一堆臭狗屎,夏青把自己當色狼。
可是真的應該這么想嗎?
張慕不知道,他躺在李小午的被子里,枕頭上隱約有李小午的香水味,淡淡的傳入張慕的鼻子中,張慕很喜歡這種味道,他在胡思亂想中睡了過去。
那晚他突然接到原來部隊的命令,必須和李小午領著實驗室的21個人守衛一個小鎮,阻止敵方一個營的部隊通過這里。
戰斗異常慘烈,只半天時間,23人已經只剩下他一人了。
李小午躺在離他遠遠的一個通道內,她的身體不規則的扭曲著,一枚重機子彈穿過她的脊柱,幾乎把她美好的身體撕成兩截,敵人顯然知道李小午是指揮官之一,所以兩架無人機和一臺遙控武器站守著尸體,張慕幾次試圖接近都被火力阻擋在外。
韓俊杰靠坐在墻上,張著嘴,兩手僵直的平伸著,抱住了嚴雪音,嚴雪音趴在她的身上,她試圖用身體替韓俊杰抵擋子彈,但她顯然忽視了現代步槍彈的威力,子彈穿透了她的身體和她的防彈背心,再穿透了韓俊杰的防彈背心和身體,在墻上留下一大攤血肉。
敵人的尸體遠遠比他們多出好幾倍,那個開黑的狙擊手已經被張慕開了瓢,他的尸體從屋頂上掉下來時被一根鐵絲勾住了,現在正掛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
張慕已經出離憤怒,也出離悲傷,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他現在只想跟李小午死在一起,可惜,連這個都做不到,所以他必須等著,等著,他要潛伏,直到對方的指揮官出現,他要殺掉更多人替李小午報仇,然后跟她死到一起去。但是他在那之前要用全命讓對方付出代價。
兩臺自行迫擊炮戰車從兩間房屋之間馳出,裝備車后面跟著十多個士兵,兩個班左右的兵力,他們依托著兩邊建筑物和裝甲車,四處搜尋著,向一切可疑的目標開火。
張慕看了看周圍,所有的重火力都已經用光了,可惡,對手從遙控武器站的安全性上已經猜到自己沒有重火力了,所以才會這么囂張吧。
計算橫風,溫度,現在他最大的優勢是不用再使用激光測距儀,周圍的范圍每一個重要地點的距離都已經牢牢記在他的腦子里,這樣就可以不借助副手,同時避免測距時被對手的激光告警儀發現,暴露自己的行蹤。
他把一個敵人圈進了他的瞄準鏡中。
敵人顯然已經認為自己安全了,自行迫擊炮車停了下來,士兵們開始用沙袋堆造掩體,自行迫擊炮被緩緩升到車頂,張慕明白了,敵人試圖利用周圍建筑物之間的這片空地,建立一個小的迫擊炮陣地。
“轟!”迫擊炮開火了,炮彈卻沒有落下,估計第一枚是一枚偵察彈。
“轟!”另一門迫擊炮也開火了,炮彈的落點離張慕不超過500米,張慕已經明顯感覺到地動山搖。
靈機一動,張慕把瞄準目標對準了裝彈手,就在裝彈手將炮彈裝進膛前的那一瞬間,張慕一扣板機,裝彈手應聲飛起,重重的撞在迫擊炮上,迫擊炮瞬間改變方向,炮彈恰好擊中另一臺自行迫擊炮。
轟的一聲,另一臺自行迫擊炮上的彈藥被殉爆,一連串慘烈的爆炸,十多名士兵全部血肉模糊,兩輛裝甲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個指揮官從裝甲車的前半部跳出來,身上已經被全部點燃了,他趴在地上,拼命大滾,試圖將身上的火滅掉。
張慕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指望,沒有人可以把爆燃在身上的火熄滅,沒有人幫忙,這個人的命運就是被燒成一團焦炭。
張慕沒有開火,他不想讓敵人馬上結束生命,反而想讓他在死亡前承受最大的痛苦,他關上AWM的保險,打開望遠鏡,他想看到敵人痛苦絕望的表情,這會讓他的仇恨和對李小午的愧意稍微得到緩解。
然后他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是單飛雪,還是小雨?
張慕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冷汗濕透,怎么會做這樣的惡夢?好可怕的夢!幸好只是夢。
看看手機,才五點多,他去衛生間里洗了一把臉,窗外依然是漆黑一團,而且明顯起了霧,一團一團的從窗口飄進來。
張慕關了房間的燈,外面才依稀有了點光亮,但這種光亮卻比黑暗更讓人壓抑,仿佛有一個巨大的蜃隱藏在濃霧之中,張開血盆大口擇機噬人。
這正如自己將要面對的敵人,那個李小午所說的幽靈也在黑暗中吟笑著,如同一條蜇伏在沙中的巨大響尾蛇,隨時準備亮出它奪命的獠牙。
他關了窗戶,又拉上窗簾,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夢中李小午死去的情形不斷浮現,雖然只是個夢,可以濃濃的失望和自責在張慕的心中翻滾著,自己應該更努力,絕不能讓這樣的夢在現實中上演。
再次醒來時天色卻大亮了,外面的霧還沒有散去,但是這霧卻不是張慕平時所見一般渾作一團,而是象一大片一大片的輕紗,從一邊的山坡上緩緩而下,拂過樹稍,拂過實驗室,又向遠處緩緩而去,一切如同仙境。
張慕走出實驗室,沿著實驗室向沿海村的小道緩緩晨跑,兩邊的石榴樹已經開始長出暗紅色的嫩芽,飽含著露水,如同被精雕細刻的白玉一般,又微微透出些靈氣來,看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惜。
臨近村口,張慕忽然發現前面有兩個人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其中一個人隨身帶著一個黑色的大包,后面隱隱有一群人追著,喊著些什么,只是霧太大,張慕看不清,也聽不懂追著的那些人本地話,不過他下意識的站在路中間擋住了道路。
“媽的,找死啊,快滾開。”前面那個人看張慕主動擋住了道路,知道難以善了,直接從腰上拔出刀來,是一把開山刀,這種刀雖然不長,卻是鋒利異常,十分危險。
另一個更是夸張,居然拿出一把尼泊爾軍刀來,這種刀頭重腳輕,前寬后窄,背厚刃薄,掄砍時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具有斧子的殺傷力,是許多外軍的制式武器,比開山刀更加危險,據說有兩刀直接捅死野豬的黑歷史。
這下張慕更加確信應該把他們攔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前面那開山刀的家伙已經跑到了張慕的面前,向張慕的腦袋兜頭砍下,這種動作已經是想要張慕的命了,張慕不慌不忙,身體微側,右手把對方拿刀的手一拍,手肘部跟著發力,直接擊中對方的鼻子,同時膝蓋一頂,對方直接滾落到路邊溝里去了。
拿狗腿刀的跟著殺到,舉起刀來橫著刺到,張慕一看頓覺輕松不少,這尼泊爾軍刀用法以輪為主,眼前這家伙顯然不會使,他半轉過身,一個掃堂腿使出,果然那家伙無法把握重心,身體向前飛出,直接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