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忠不服氣:“誰說,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們依然還有麗科醫藥17.5的股權,還有楊達,還有協會的那個位置。”
閔柔哀聲道:“很快都會沒有了。
如果楊達科技屬于我們,縱然你讓麗科虧損那5億元的專利費用,也可以認為是股東會的意見,你不必負責任。
可是現在楊達實驗科技不屬于我們,那么實際上我們只是在取得了32.5的股東同意下,就簽訂了如此重大的合同,明顯已經是越權,現加上了造成這么大的損失,你作為董事長,已經足夠追究瀆職罪這一刑事責任。
要不你把這5億元賠上,要不張慕以瀆職罪把你送去警察局,可如此重大的損失,你要坐上幾年牢?”
閔忠咬咬牙:“坐牢就坐牢,為了閔家,我就算把牢底坐穿,也在所不惜。”
閔柔卻道:“沒用的,楊達也要支付4億元的專利使用費,以后還得每年支付2億元,光是這些損失,已經抵得上楊達的凈資產,更何況,張慕隨時可以讓楊達停產,楊達的生死全在他手上,
慕家作為股東,對我們造成的重大損失,肯定要提出異議,他們會要求退股,我們閔家只能一個人玩。
麗科醫藥現在的投入還是初步的,以后還要繼續投入,我們將無力承擔17.5的股權所需要付出的錢,然后我們的股份會一點一點萎縮,最后被徹底蠶食掉。
就算是在協會的位置,我們同樣保不住,張慕統一了謝黃袁和慕四家,再加上他是唐大元的徒弟,唐大元一定會支持他,他們五票的決定,再找個理由,已經可以把閔家趕出協會了,而張慕會取閔家而代之。
張慕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可能與江承業妥協,卻不會放過我們,絕對沒有可能性。”
閔靖元急道:“我們把一切都是小午的計劃這個事情告訴他,換他支持我們。”
閔柔苦笑道:“江承業的心里何嘗不知道這是小午的計劃,可是現在張慕掌握了他超過三十億元和利益,甚至可以說掌握著七星海的生死,江承業也只能吃啞巴虧。
你看他剛才的態度,分明已經有認輸的打算,與張慕進行和平協商了,這種時候,他還怎么替我們出頭?”
閔靖元道:“可是你還有楊木啊。”
閔柔苦笑道:“張慕和小午的目的,就是我讓我重新依附于李延河。”
閔忠奇道:“小柔,你和延河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感覺你對童安誠要比對延河更親一樣,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閔柔愣了愣,苦笑道:“這些事,不必說了,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先離開這兒,再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該怎么辦,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挽回吧?”
閔忠點點頭:“好吧,我們先回楊達,再好好想一想,大不了,我們向小午投降,她總不會真的對我們趕盡殺絕的。”
閔柔點點頭:“嗯,你們先回去吧,我現在腦子有點亂,需要走一走,想一想,一會再跟你們聯系。”
閔忠父子走后,閔柔一個人沿著艇湖路走到剡溪邊上,在河岸邊慢慢走著。
這條剡溪,是嵊市一處著名的風景,李白在《夢游天姥吟留別》中曾寫道:“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
可現在閔柔的心里,已經看不到風景,她一邊慢慢移動,一邊試圖認真思索著。
她回憶起了她整個的人生。
少年時代,是她最快樂和陽光的時候。
閔家與李家,本來就是世交,而李延川又娶了閔秀,兩家的關系是親上加親,閔秀結婚的時候,她才十幾歲,那個時候,她打定了主意,長大以后,一定要嫁給李延河。
從那時候開始,除了李延河,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見別人,而童安誠就像一只怎么都趕不走大蒼蠅,永遠都那么煩。
那個時候的她與李延河那么純真,那么和諧,雖然李延河對她的感情介乎愛情和兄妹之情之間,可是她不在乎,她認定了李延河。
然后就發生了系列的悲慘,也讓她的人生發生了根本改變,在長長的歲月中,她呆在李延河的身邊,卻一直沒有名份。
一個不能生孩子,也不能跟人正常結婚的女人,受盡了太多人異樣的目光,所以她必須用另一種方式證明自己,她要讓自己獲得巨大的財富,她也要讓閔家獲得巨大的財富和榮耀,她讓自己培養的小孩獲得巨大的榮譽和最令人羨慕的婚姻。
于是她的人生發生了轉折,她越來越愛賺錢,一邊在李延河面前維持著她對金錢不屑一顧的狀態,一邊卻想盡辦法大肆撈錢。
而童安誠也從那只蒼蠅變成了她忠實的仆人,專門為她去謀取各種的利益。
隨著她越來越有錢,她越發覺得金錢的重要性,她開始與李延河觀念相左,并且越來越看不起他,覺得他完全是塊木頭,一塊不懂得生活的木頭,而她與童安誠卻越發的合拍了。
終于單飛雪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她與李延河之間的相處方式,在童安誠的攻勢下,她第一次墮落,雖然似乎只有那么一點點,但她得確是越過的道德的底線,慢慢的沉淪了。
而她之所以沒有徹底沉淪,是因為她內心確鑿無疑的相信她對李延河的深愛。
可是金錢和身體的欲望在吞噬著她,讓她一步一步向深淵滑落,終于,她徹底相信,只要憑她擁有的金錢和地位,她可以偷偷養著童安誠,過上可以自由自在的小日子。
張慕說的沒有錯,她選擇了童安誠,并不是因為童安誠有多優秀,她更想做的是建立一個城堡,而童安誠則是這個城堡里的玩物。
只是童安誠還沒有來得及成為玩物的時候,卻已經死了,所以成為了永遠的遺憾,也成為了永遠的唯一,如果童安誠沒事,她會厭倦嗎?她會想起李延河嗎?
她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她知道,如果沒有對于童安誠之死而引發的恨意,她對李延河,一定是愧欠的。
可是童安誠死了,
她也已經答應要陪他一生一世了,
怎么可以反悔?
她怎么對得起為她而死的童安誠。
現在她即將一無所有了,金錢,家族榮譽,地位,這一切都將離他而去了。
她的人生,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失敗了,徹底失敗了。
她看著滾滾的剡溪,突然想到,也許這里是一個很好的終點,自己就從這里下去,也許就可以看到童安誠了,那么她至少還是對得起童安誠的。
她就這樣看著看著,居然看到童安誠站在水中,微笑著對她說:“柔柔,我在等你,我們一起走吧,離開所有人,過最簡單的生活。”
于是她傻傻地笑著:“好的,安誠,你等我,我們一起走。”
她沿著河邊的石梯,就要拾階而下,突然一個聲間喊道:“柔姨,你要干什么?”
閔柔轉過頭:“小年,我看到你爸爸了,從這里下去,就可以陪你爸爸了。”
童年搖搖頭:“柔姨,你上來吧,我給你看一些東西,你看完了,再做決定,到時候,你還要下去的話,我也不攔你。”
眼看著她狐疑,她又加了一句:“這些東西,是爸爸留下來的東西,是他親筆寫的,你應該看一看。”
閔柔慢慢回到堤上,童年先遞給了她一部DV機,那里拍攝的,是張慕當日讓李飛雨扮鬼嚇童安誠的情形。
在錄像的前半段,是童年以前所看過的情節,即使童安誠承認殺了單飛雪,也承認嫉妒李延河,但是閔柔的心中仍然滿是愛意,因為童安誠始終在維護她。
可是當他求饒讓他給家里打個電話以后,畫風卻突然變了。
單飛雪飄在空中,繼續冷冷地笑道:“童安誠,閻王爺剛剛傳話給我了,他說你故意裝崇高,故意裝癡情,只是為了減輕你的罪責,實際上你就是一個一直圖謀好朋友老婆的大色狼,你只是因為得不到,你只是想占有。”
童安誠的臉色突然之間變了,變得猙獰,變得歇斯底裂:“對,我想占有,我一定要占有她,他們兩個人從小就把我當傻瓜一樣趕來趕去,我一定要拆散他們,我一定要報復,我要讓閔柔成為我的女人。
我得到她之后,再去告訴李延河,他沒有什么了不起,她的女人最終還是跟了我,我要給她帶一頂大大的綠帽子,現在這帽子已經戴了一半了,馬上就可以戴上了,哈哈哈哈,馬上就可以戴上了。”
張慕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這樣的話,李飛雪的耳機中接收不到張慕的話,只好淡淡地道:“閔柔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童安誠卻道:“對,閔柔就是那種自私的俗女人,她完全配不上你爸爸。
單飛雪,閔柔移情別戀,跟著我跑了,你爸就會念你媽的好,以后他再也不會去找別的女人了,等他死了以后,你們一家三口在地下團聚,不是很好嗎?
不然等到大家都死了,你讓李延河選你媽還是選閔柔,我這是在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