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洶洶而來,常威搖了搖頭,驀然張口,縱聲長嘯。
一道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隨他嘯聲迸發而出,擴散開去,掃過那群武林人士。
音波掃蕩之下,那數十個武林人士,只覺耳孔和腦海之中,一時滿是滾滾雷音,反復震蕩。雷音灌腦之下,他們情不自禁大聲慘叫著,雙手抱著腦門,像是被伐倒的木樁一般,噗嗵噗嗵滾了一地。
待雷音平息,眾武林人士又在地上打滾哀嚎了好一陣,方才一邊嘔血,一邊搖搖晃晃地勉強起身。
眾人心有余悸地環目四顧,哪還有那位自在天魔“兄弟”的身影?
想到那一聲摞倒幾十人的長嘯,有武林人士面色慘白,一邊擦著口鼻溢出的鮮血,一邊滿是后怕地顫聲說道:“他,他不是自在天魔的兄弟,他,他,他就是自在天魔本人!”
又有人渾身打著哆嗦說道:“想不到,堂堂魔教教主、自在天魔,居然真的會親自上菜市場買菜……如此地位,卻還能保持如此樸素的生活作風,實在令人欽佩地五體投地……”
唔,雖然自在天魔好像走了,但萬一人家有“天耳通”之類的神功呢?隔空拍拍馬屁是有必要的。
又有人道:“不愧是自在天魔,一聲吼將數十人震得五澇七傷,我這身內傷,怕得養上小半年才能好利索,自在天魔常威,果然神威蓋世,令人不得不服!呃,大家數數看,死了幾個人?”
聽此人這么一說,大家伙兒又連忙四下環顧一番,卻見雖人人嘔血三升,個個面色蒼白,全都傷得不輕,卻并無一具尸體,一時不由得面面相覷,心中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嘿,自在天魔常大教主……誰愛抓誰去抓吧,本姑娘反正是不摻合了。”一位女俠手捂胸口,“回家養傷嘍,傷好以后就找個老實人嫁了,以后再也不出來闖蕩江湖了,江湖真危險……隨便碰到一個買菜的美男子,居然就是自在天魔本魔……”
眾武林人士心有戚戚,紛紛作鳥獸散。至少一半人,下定決心從此歸隱——這個江湖,真的好危險啊!
一天后,自在天魔常威,于歷陽東城菜市場買菜時,以雷霆之吼,一舉震傷數十武林人士的傳言,開始流傳出歷陽。
當流言傳至揚州、洛陽等地時,已變成了自在天魔一聲雷霆暴吼,將數百武林人士震至七竅流血、爆顱而亡……
……
“這肯定是謠言。”
揚州,獨孤閥揚州別院。
剛剛結束了一個月閉關的獨孤鳳,看著一張畫著常威頭像的告示,一邊心說終于知道你這混蛋長什么模樣了,一邊雙手一搓,將那張告示搓成粉末,語氣頗有些惱怒地說道:“真不知是誰如此下作,竟編造這等不堪謠言。”
一個衣著華貴,長得頗有幾分帥氣,但神情頗顯輕浮的青年笑道:“鳳兒,你不是挺惱恨那自在天魔常威的么?為何還要替他說話?”
這青年,正是獨孤鳳的兄長獨孤策。
而聽了兄長詢問,獨孤鳳悠然道:“那常威固然是魔中之魔,但他絕非告示所說的那等陰暗魔頭、狠毒小人。恰相反,他當是一位慷慨豪邁、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頓了頓,她語氣鄭重地說道:“倘若他真是那等好色無度、辣手摧花之人,我豈能活到今天?所以,這告示所言,除了‘素懷野望,妄圖顛覆天下、逆亂乾坤’之外,其余罪名,皆不能信。”
獨孤策不置可否,只笑問:“那歷陽之事呢?堂堂自在天魔,親自上街買菜,被人撞破行蹤,一聲雷霆之吼,震殺數百武林人士。此等行徑,也是謠言?”
“當然是謠言了。”獨孤鳳一臉認真地說道:“一聲吼震爆數百顆武林人士的腦袋,這話兄長你信么?”
“我也不信。”獨孤策搖頭笑道:“一吼震爆數百顆腦袋,這武功得高到什么境界?”
獨孤鳳道:“是啊,三大宗師一場戰斗,殺幾百武林人士不難,用音攻之術一口氣震死幾百人,亦有可能。但要他們一吼震爆幾百顆頭顱,怕也是做不到的。”
獨孤策又問:“那么,楊公寶庫呢?”
獨孤鳳輕蔑一笑,道:“楊玄感六月造反,攻陷黎陽,繼而兵逼洛陽,旋即兵敗,八月身死葭蘆戍。在此期間,自在天魔常威身在揚州,哪可能跑到中原去鼓動、策劃楊玄感造反?既沒有參與楊玄感造反之事,他又怎可能知道楊公寶庫下落?”
獨孤策笑道:“你知這是謠言,是因為你見過常威,觀其氣魄,知其為人。其他沒有見過常威的人,必會被這謠言蒙蔽、鼓動。那位自在天魔,這下可要慘嘍!
“單是為了楊公寶庫,就不知有多少人會起意對付他。更慘的是,對付他的人,還可以冠冕堂皇地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鳳兒啊,你恐怕沒機會找他親手報仇了。依為兄看呀,那自在天魔,活不了多久嘍!”
獨孤鳳扁扁小嘴,道:“那就走著瞧吧!我敢打賭,他一定會活下來的。”
同是揚州城,某僻靜幽雅的小院中。
婠婠手托香腮,坐在桌前,看著一張畫著常威頭像的告示,嘴角噙笑,輕聲自語:“常大叔,你這魔教教主真的好慘,居然還要拎著籃子,親自上街買菜,真是笑死婠兒啦!吶,你這魔教,該不會就只你一個人吧?嘻嘻,若如此,婠兒倒不介意給你做個副教主啦……
“這謠言呢,可不關婠兒的事哦。所有的罪名,都是邊師叔安在你頭上的。楊公寶庫的謠言,也是他想出來的。他被你打斷了一條胳膊,又震傷了經脈肺腑,武功廢了五成,現在呀,只能做些錢糧文書的工作,長老們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啦!
“他太恨你啦,又打不過你,所以只好編些謠言害你。我陰癸派的渠道還是挺多的,這才一個多月,告示就已經貼遍江淮一帶啦!再過幾個月,恐怕全天下的大城之中,都能看到這些謠言告示哦!
“嗯,邊師叔如此編排你,婠兒很生氣。常大叔你放心,婠兒會替你報仇的。等再過個一兩年,婠兒武功再高一點,就把邊師叔給殺了,替你報仇哦……”
自語一陣,婠婠拿起告示,嘟起小嘴,在常威頭像上親了一下,然后素手一合,輕輕一搓,便將告示搓成了粉末。
知道謠言真相的,只有編造謠言的陰癸派諸人。
相信常威不是那等陰暗魔頭的,只有見過他的獨孤鳳,以及相信自家妹子判斷的獨孤策。
至于其他人……
單一個“楊公寶庫”的流言,恐怕就會令不少人對常威心生惡意。
不過常威本人并不怎么在乎——反正他向來沉迷練功,動不動就閉關個一年半年,江湖上動靜再大,跟他有什么關系?
等到他專心發育,茍到無敵,再出來滿天下浪的時候,又還有幾個人敢招惹他?不被他招惹就該燒香拜佛了。
……
一聲吼震倒幾十人之后,常威便離開歷陽,在荒野之中逗留幾天,用長生真氣整日刺激下巴、腮幫,幾天時間就養出了一部鋼針般的虬髯。
一部大胡子對于形象改變的效果,那叫一個立竿見影,比易容術都好使。反正常威養好胡子,再稍微運功調整一下面部肌肉,對著溪水照影時,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于是他便頂著這副“虬髯客”的新造型,大搖大擺跑去了襄陽。
考慮到自己堂堂魔教教主,買個菜都要親自出門,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他這趟,正是要在襄陽,建立起“魔教”,找些跑腿的幫自己解決日常生活問題,順便找機會坑陰癸派一把。
別人不知道,常威可是清楚得很,陰癸派很是重視襄陽,早已在襄陽暗中布局,埋下了棋子。
“這就叫禮尚往來,你造謠坑我,我挖你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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