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孟微微一愣,這個時候,徐陽會向他提什么要求?
或者說,以徐陽的身手,自己又能幫得上他什么忙?
杜希孟是個心機極深的人,這也是胡夫人最后選擇和胡一刀遠去,而不是住在玉筆山莊的原因之一,何況徐陽這樣一個外人,今日里明面上是給自己送來胡夫人的遺物,實際上究竟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知道呢?
不過話可不能這么直接明說,若是惹得人家不開心,就莊子里這幾個人,加起來恐怕都對付不了一個田歸農,更別說是徐陽了。
腦子里思緒轉得飛快,當下杜希孟便毫不遲疑地道:“徐相公幫我表妹報仇,那便是玉筆山莊上下的大恩人,莫要說一個小小的請求,便是要杜某將整個玉筆山莊拱手相送,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杜某絕不會拒絕。”
整段話說得豪爽大氣,跟真的一樣。
徐陽差點都信了。
他也是沒想到,自己隨便說了一句話,居然會引起杜希孟如此反應。
徐陽第一感覺,杜希孟的這個提議……不錯啊。
破船還有三斤釘子,更何況是整個玉筆山莊,如此規模的莊子,怕沒有幾十萬兩銀子根本造不起來啊。
不過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像杜希孟這種人,肯出一兩銀子的代價,必定要追求十兩銀子以上的回報,這種便宜,實在貪不得。
何況自己還有一個多月兩個月就要離開這個小世界了,什么時候回來都不知道,這種莊子,一兩年沒人打理,就算廢了,自己要它何用?
再說了,搞不好杜希孟就是客套一下,又何必當真。
徐陽想到此處,便笑著對杜希孟言道:“杜莊主多慮了,徐某怎會是那種貪得無厭,鳩占鵲巢之徒,只是徐某看這天色,估計之后幾天都會降雪,此處到最近的城鎮只怕也要走上個幾天,所以想借貴莊歇腳兩三日。待天色稍霽,方便行路之時,徐某自會告辭。”
原來是想借宿幾宿,還以為多大事呢,杜希孟心里松了一口氣,面上卻裝出一副很遺憾的樣子來:“徐相公客氣了,這玉筆山莊不值什么,只是杜某居住已久有些慣了……哈哈。”打了個哈哈,又道:“徐相公對杜某有恩,慢說是借宿幾日,便是長居又如何?”
回頭吩咐道:“于管家,就由你安排徐相公的住宿了,記得一定要最高規格,萬不可有所怠慢。”
伺候在一旁的人中,為首那名長頸寬額的漢子應諾了一聲,便上前邀請徐陽。
徐陽見此人面色謙和,態度不卑不亢,給人的感覺是溫文爾雅,又不失體面,但觀其人,雖然只行了幾步路,卻行走帶風,顯見得此人根基不淺,便笑道:“杜莊主這玉筆山莊中,果然是藏龍臥虎,人才濟濟啊,連一個管家都可算是江湖中二等的高手,厲害,厲害!”
杜希孟聽了也是一驚,徐陽能看出于管家的根底很正常,畢竟人家也算是在江湖闖蕩成名的高手,但是僅僅一眼就能觀察出于管家的身手如何,這就讓杜希孟有些詫異了。
“于老弟是杜某自小的玩伴,家父見他聰穎,便當成自家孩兒一般,他又極為刻苦,武功一道上比杜某鉆研得更深,雖說只是管家,實際上也算玉筆山莊半個主人,只是于老弟為人謹小慎微,一向不越雷池半步,自認為奴仆而已,杜某可一向是把他當做兄弟的。”杜希孟微笑道。
徐陽點了點頭:“果然是近朱者赤,能跟在杜莊主這樣的人中龍鳳身邊的,自然也是俊杰之才,佩服!”
杜希孟聞言,不知為何臉色微微一變,隨后又立刻恢復了正常,笑道:“徐相公太抬舉了,于管家,還不伺候徐相公安歇?”
只是杜希孟這個變化雖然快,依然被徐陽看在了眼里。
剛剛自己那段只不過是客套話,為何對方會有如此反應?
要知道杜希孟乃是心機深沉之輩,雖然達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但若不是觸及了他心底的隱秘,也必然不會如此失態。
假做沒有關注此事,徐陽起身便跟著于管家去了后院客房。
于管家將徐陽領到一間最大的客房,此事仆役們早已打掃完畢,不得不讓徐陽暗自贊嘆了一下對方的執行力。
從徐陽提出借宿之事到現在,恐怕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這么快就清掃干凈了這么大一間客房,還換上了嶄新的被褥,恐怕這個于管家早就吩咐下去了吧?
拱手向于管家致意了一下,徐陽便踏入了客房。
于管家回了一禮,問了一下徐陽是否滿意,然后便退下去安排晚膳了。
徐陽一人待在客房,看著窗外已經降臨的夜色,想到接下來幾天要去搜索闖王寶藏,便有些心馳神往。
苗人鳳所持那樁秘密,無非是寶藏所在,乃是遼東玉筆峰后這幾個字而已。
如今玉筆峰既然已經找到,自己又有詳細描繪了寶藏所在的闖王軍刀,找到寶藏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此處,徐陽便有些頭疼,取了那么多寶藏,自己將來要如何花用呢?好討厭的感覺啊。
后世馬老板不是也說過么,最悔不過是創了阿里,自己也是如此,取了一大堆財寶,還有眾多的珍貴藥材,若是一樣樣地發賣,要賣到猴年馬月啊?
此時窗外雖有烏云遮月,但終究擋不住月色,不多久,晚風吹動,月色終于鋪滿了大地。
月色照進了杜希孟的主人臥房,于管家正在屋內向他稟報。
“主人,那徐陽用過晚膳后已經安歇,并沒有窺探莊內的行為,看樣子不像是朝廷派來的探子。”
此時的杜希孟卻一改先前的平和神色,有些惱怒道:“你又懂得什么?他能調動大內侍衛圍攻天龍門,事后又無聲無息地退出,豈是尋常人物?”
見于管家不敢答話,杜希孟想了想又道:“這也不怪你,這些年來你獨力把持莊內事物,與外界脫節太久,明年去便去江南,替換江南一道盧總管的職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