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冶愣了神,因為出現在眼前一本正經端坐的人,非但不是他臆想中,那種仙風道骨的前輩高人,相反,只是個相貌平常,衣著普通的年輕人。
這人絕對不是那種看起來平凡,其實出身高貴的名門子弟所假扮的。
作為一個閱人無數的骨灰級殺手,汪冶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極為自信的。
別看那些名門子弟有時候會很裝,故意穿著一些看似平常的服裝,刻意壓制自己的氣質,然而他們根本就裝不像。
即便是他們認為最普通的衣著,雖然并沒有掛著什么名牌,看上去材質也極為尋常,但沒一件不是定制的高級服裝。
這種看似平常的衣服,其實遠比那些所謂的名牌要昂貴得多。
都是巴黎、東京、紐約,最起碼也是魔都那些設計師特意為他們定制的,每一件都精工細作,獨一無二,無可模仿。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穿的衣服……
絕對就是地攤貨啊。
價格能超過五十塊,就算是汪冶瞎了他那雙24K的氪金狗眼了。
至于其它方面,明顯也不對。
這年輕人,給人的感覺,絕對不是那種大家族里,從小養尊處優,特意培養出來的世家子弟。
相反,他身上顯露出來的氣質,更像是草莽出身,偶爾獲得了一筆意外的財富,即便是刻意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卻依然有用力端著的感覺。
最重要的,他太年輕了。
汪冶今年四十有三,自從他十二歲拜師,二十一歲正式出道,一直到三十三歲那年,他的毒術才算是真正地登堂入室,然后他又花了足足七年時間,鞏固提高自己的毒術,并且利用殺手的身份不斷在生死邊緣磨煉自己的能力,一直到了四十歲,他才確立了魔都毒術第一人的地位,其中的辛酸苦辣,不足為外人道。
然而眼前這個年輕人,20歲?23歲?最多不會超過25歲吧?
如果按汪冶的經歷,他最多也就是剛剛出師一兩年,即便他的老師遠比汪冶的師父要高明許多,但很多施毒的手法,絕對是需要時間去打磨,更需要人命去墊,通過不停地戰斗磨煉,才能更上層樓的。
想了一想,汪冶覺得,或者這個年輕人是那位前輩高人的弟子,是來接引自己的,于是收斂了一點氣勢,在語氣上多少客套了一些。
“這位小兄弟,請問貴師尊在哪里?在下汪冶,還請引見一下,請了!”說罷,擺出了一副等待接見的架勢。
徐陽也愣了愣,這什么情況?
仔細回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自己太年輕,人家不信自己能有多大的本事。
要知道在雪山飛狐世界,徐陽是頂著閻基的身體去見人的,閻基明顯中間年的面貌,替他省了很多事。
如今回到現實世界,這一套就行不通了。
如果早幾年,有人告訴徐陽,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會有非常高的武功造詣,他都不會信啊。
又不是武俠小說,二十多歲,武功能高到哪里去?
想清楚了,徐陽也就沒有生氣。
“沒有什么師尊,之前毒暈你的,就是我。”徐陽淡淡地說道:“若是你不信,我也可以再試一次,不過這次或者,怕是沒有方才那么舒服了。”
汪冶大驚,若是毒倒他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他還能理解,但就眼前這個年輕人,怎么可能?
但不信也不行,要知道毒術一道,比之武學一道,更講究尊師重道,即便是以汪冶如今的毒術修為,那名引他入門的開山門老師,如今遠不是他的對手,然而每年老師壽誕,他依然會準備一份厚禮,親自前去替老師賀壽。
若這年輕人是哪位前輩高人的弟子,斷不敢隨意說話,貪天下之大功為己有。
那名說,這事是真的?
雖然不敢相信,但汪冶也不敢不信。
再試一次毒?
算了吧,那滋味可不好受。
毒術一道,達者為先,年輕點又怎么了?出身平凡一點又怎么了?
只要毒術夠高,那就是前輩高人,其它的一切,都是虛妄。
“汪冶不敢,還請…這位前輩示下,汪冶愿意服從前輩的指示!”
徐陽很高興汪冶如此識相,畢竟是行家里手,之前他下毒,雖然是借助了導航系統這個金手指,不過下毒的諸般手段卻是從《藥王神篇》里學來的,絕對是最高明的那種。
加上金手指的幫助,還有那些從武俠世界里帶回來的各種奇特毒物,徐陽的毒術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汪冶只要能覺察出這其中的玄妙,他斷然不敢有半點反抗的念頭。
能在無聲無息中毒倒他的人,即便是替他解了毒,又怎么會沒有半點鉗制他的手段?
那樣想,也未免太幼稚了些。
“你很好。”徐陽點了點頭,繼續緩聲道:“接下來的那兩人,你替我勸說他們一番,這算是交待給的第一次試煉。”
“謝前輩給我的機會!”汪冶大喜,既然對方說了是第一次試煉,那么接下來必然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意味著他可以跟隨這位年輕得可怕的前輩高人,完成自己的夢想。
想到此處,汪冶甚至有些興奮。
“收你為徒是不可能的,不過若你夠盡心,以后傳你一招半式也并非不可能。”徐陽對汪冶的態度很滿意,又道:“所以前輩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我姓徐,你以后可以叫我徐先生。”
“是,徐先生。”汪冶一躬到底,算是正式歸于徐陽麾下。
徐陽說罷,只見他手指微微一屈一彈,一縷不為人察覺的淡白色粉塵,如線如絲,直直地奔著另兩人方向飄去。
速度并不快,但若不是汪冶思想集中,對于徐陽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換了旁人,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一切。
汪冶心中暗暗震撼,這等手法,用在施毒之上,絕對是會讓人防不勝防的。
然而這位徐先生,居然用在解毒之上的,都是這等奇特的手法,自己輸給他,不冤。
非但不冤,反而可說是因禍得福,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么能親眼看到如此高明的手法?
僅憑這一招,江湖上那些所謂的毒術高手,連給徐先生提鞋都不配。
那縷淡白色的粉塵,快要飄到殺手面前時,突然一分為二,速度陡然提高,分別沖入兩人口鼻之中,顯然是同時替那兩人解了毒。
這……如果說先前徐陽的手法已經讓汪冶足夠震撼,那么這突然間的變化,汪冶已經徹底被征服。
他相信,即便先前徐先生并非是偷襲,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現,己方這三人綁在一起,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彈指中,居然蘊含了后勁,這根本就讓人無法防備。
“徐先生,這招……這招叫什么名字?”汪冶一臉羨慕地問道。
“哈哈,那只是我偷懶,隨手一彈,又有什么名字。”徐陽笑道:“若是你喜歡,就由你起個名字也好。”
“不敢!”汪冶渾身顫栗了一下,此等高明至極的手法,居然只是徐先生隨手而發,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是徐先生用上了他認可的手法,這天下哪里還有什么敵手?
隨著兩聲重重地鼻息,顯然那兩位瞬間已經清醒。
和汪冶一樣,剛剛醒過來的他們,多少會有些驚慌。
然而不愧是殺手之王,很快他們就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和以用毒為專長的汪冶不同,他們各自都有著自己的手段。
不需要徐陽放他們下來。
他們已經自己下來了。
一根短短的繩索罷了,還難不倒他們。
董殤,用了一把隱藏在指尖的刀片,輕易便割斷了綁住他雙手的繩索。
即便是他被毒暈,這柄刀片依然被藏得好好的。
彭小年則是一口罡氣,吹斷了繩索。
作為殺手界,少見的內家高手,彭小年覺得那位毒暈他們的人,未免是太過輕敵了。
輕敵,就要付出代價。
絕頂殺手,豈可輕辱?
所以兩人甫一落地,便分別向徐陽和汪冶發動了進攻。
對方是用毒毒暈自己的,而汪冶現在又明顯站在對方那面,這簡直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樣,簡單,明顯。
汪冶必定早就和對方同流合污,一起聯手毒暈了自己。
這才說得通。
不然僅憑對面那個年輕人,居然可以同時對付三個殺手之王,講笑話呢?
汪冶這個叛徒,實在是太過可惡了。
那么,現在就是他付出代價的時候。
汪冶若是知道對方兩人的想法,他一定會覺得很冤。
他一樣也是被毒暈了啊,只不過比你們兩個,早醒過來片刻而已。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汪冶又覺得,這豈不是最好的試煉方式?
董殤?
若是彭小年沖他而來,汪冶倒是有些頭疼。
太極門的內家功力,和他們的劍法一樣,絕對不是自己可以直攖其鋒的。
即便是作為太極門棄徒,彭小年的內家功力,一樣絕不可小覷。
不過好在他是直沖著徐先生去的,相信以徐先生的本領,就算不能馬上贏下來,保持個僵局問題不大。
而董殤,不過是個機巧之徒,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汪冶不相信他能翻起什么浪花來。
然而很快,汪冶就知道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