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三名鄉農模樣的客人已經到了眼前。
就算是再慢,也終究有個底線,何況他們原本距離便不遠。
少林僧眾默默地讓開了一條通道,讓這三人上前。
還沒等岳不群開口歡迎,一旁的方證大師已經笑逐顏開地迎了上去。
老者翻身下驢,一張充滿褶皺的老臉上此刻也滿是歡愉,跟朵綻放的菊花一般。
兩人互相問候,看起來十分熟捻。
令狐沖在身后悄聲問道:“師父,這人是?”
岳不群并沒有轉頭看他,只是低聲道:“武當掌門,沖虛道長。”
原來是他老人家。
令狐沖點了點頭,怪不得不管是師父還是方證大師,都對此人無比尊敬,想來這天下間能得如此殊榮的,恐怕也只有沖虛道長一人了。
但無論令狐沖如何看,這沖虛渾身上下全無半點江湖豪氣,更別提什么大宗師的氣派。
就是如尋常鄉間老農一般,舉止平庸,滿口的土話殊難聽懂。
然而他身后的兩個中年男人,看起來雖然也是俗人,但眼神內偶爾露出的精芒,也讓令狐沖頗為震驚。
仔細觀察,這兩位行走間步履堅實,長途跋涉后依然氣息平緩悠長,顯然內力極為淳厚,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此時沖虛笑道:“讓貧道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清虛師弟,這個便是劣徒,道號成高。”
要知道沖虛道長輩分極高,即便是他的徒弟,在江湖上也是和岳不群齊名的高手,更別說他的師弟清虛道長了。
只是武當派向來低調,更多的是在門派內修習武功,不太管江湖上的閑事,因此大多數人不識得這三位高人。
岳不群上前,同樣謝過了沖虛道長的到訪,又讓令狐沖上前拜見。
沖虛看了一眼令狐沖,也是點了點頭道:“不愧是華山首徒,果然一表人才。”
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所以然來。
方證大師笑道:“這牛鼻子就是如此,生性恬淡。他今日能夸贊令狐少俠一句,將來必然廣傳于江湖。”
岳不群笑著謝過了沖虛,便邀請少當兩派高手上山,自己親自陪在一邊,又讓令狐沖先行一步,上玉女峰通知大家伙兒。
山上各派掌門,聽聞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都來了,心下也是暗自心驚。
看來這華山派的崛起,是無可阻擋的了。
岳不群嫁女這種事,在華山派自然屬于大事,但若是放在以往,五岳劍派的掌門都未必能來齊,能派幾個長老前來慶賀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而近日,非但來了三派的掌門人,甚至連少林、武當、丐幫、昆侖的掌門人都齊至。
這可說是武林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盛況啊。
各派掌門人紛紛起身下山迎接。
徐陽身后跟著曲非煙,就不方便去湊這個熱鬧了。
他總覺得,這個時候,少當兩派一起來,未必就是件好事。
雖然他先前同岳不群所說的事,多半都是牽強附會之言,不過事后想來,也未必就不是真的。
只是兩大派做事謹慎,不會隨便留下證據而已。
但那些蛛絲馬跡,卻著實都是真的。
自己這具身體的太祖父林遠圖,不就是師從南少林紅葉禪師,親自經歷過《葵花寶典》的整個面世過程么。
事后他都不敢重回少林,還不是因為畏懼?
他懼怕的是什么?
年代太過久遠了,徐陽不得而知。
但南少林當時的方丈紅葉禪師,絕對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這本原版的《葵花寶典》從何而來?這本就是一個謎團。
據說他臨終時,將這害人的秘籍一把火焚盡,徐陽也不太相信。
《葵花寶典》害了華山派、害了魔教、也害了叛寺而出的林遠圖,而偏偏少林無一人受害,難道少林全寺上下,都是品德高尚,不為秘籍所動的高僧?
“但凡習武之人,看到《葵花寶典》沒有一個是不動心的。”這是任我行的原話,他看的還只是拷貝來的偽寶典,若不是他修習的是吸星大法,無法改換內功,否則恐怕現在他也是一個閹人了。
而手持原版寶典的紅葉禪師,居然會不動心,還將這本江湖上人人欲得之的武功秘籍,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放在了藏經閣里,任人偷窺?
少林本就不可靠,而武當多年來和少林同聲共氣,恐怕也不是什么純潔良善之輩。
當然,站在少當的角度,這種弱化敵人的操作也是很合理的。
可惜,徐陽并不是少林派的弟子,也不是武當派的道人。
華山派,無形中被他們坑了上百年,也應該討還一點代價了。
就從今日起吧。
婚宴舉行得很順利,所有的隔閡與不和,似乎都在今夜變得毫無存在感。
所有人都在為新郎新娘慶賀,岳不群的笑容也一夜未曾平歇過。
徐陽更是貢獻出了整整兩壇“五花釀”,外加一份《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劍譜》,作為大師哥、小師姐的賀禮。
反正嵩山派已滅,左冷禪也不知所蹤,江湖上已經沒有了嵩山這個名號,即便是徐陽拿出來這本劍譜,也不會有人有什么異議。
俗話說禮輕情意重,不過光這兩壇酒的份量,本已經是極重了。
眾掌門中,除了方證大師、沖虛道長、天門和恒山三定乃是守戒之人,無緣品嘗佳釀之外,其余那些無不拜服于“五花釀”的美味之下。
甚至當席就有藏劍山莊的少莊主,愿意用一柄價值千兩黃金的極品松紋古劍,來換一壇美酒。
不過徐陽還是婉言謝絕了,他自己隨身空間內的存貨都已經不多,哪里還有心思來賺這錢。
各派掌門紛紛獻上賀禮,泰半都是極為珍貴的禮物,別說令狐沖了,就連見多識廣的岳不群也頗為咋舌。
有些抱著揣測而來的掌門,原本以為禮物已經足夠,現在看來給別派比下去了,這可不好。
心里難免打上了事后補上的念頭。
桃谷六仙可不管這些,帶著華山派的門人,一桌桌地敬酒過去,鬧得不可開交。
今日是大喜之日,岳不群也不好管束,只能隨他們去了。
大家伙兒熱熱鬧鬧地吵了大半晚,直到鬧過了洞房,才漸漸退去。
徐陽是第一個溜掉的,他甚至不愿去鬧什么洞房。
要知道,若不是他推讓,今夜的新郎本該是他。
不過看著大師哥和小師姐臉上真誠的滿足感,徐陽覺得他這次沒有做錯。
好看的女人多的是,拆散人家美好的姻緣,那就太缺德了。
望著天邊淺淡得近乎于虛無的新月,徐陽輕輕嘆了口氣,準備回房。
明日必定不是個輕省的日子,還是得休息好,才有足夠的精力去戰斗。
“阿彌陀佛,施主何故嘆息?”身后,遠遠飄來一個低沉的嗓音。
徐陽臉上浮出了一抹微笑。
該來的,總要來的。
“方證大師,久仰久仰,末學后進林平之拜見少林方丈!”徐陽轉過身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方證大師的輩分本就在岳不群之上,武功更是高得驚人。
原著中,就連巔峰期的任我行都沒有把握贏他,只能依靠投機取巧才險勝了半招。
論起真實功夫,如今的徐陽是不虛他的,但方證大師身后還有一座少林寺。
穩居中原武林魁首數百年的少林寺。
其深厚的底蘊,從未有人敢小覷過。
可以說,哪怕只是一個少林寺內普通的火工頭陀,或是一個掃地的老僧,都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江湖上很多門派、勢力,背后都有少林的影子。
與少林寺為敵,那便是幾乎同整個江湖正道勢力為敵。
這樣可怕的勢力,徐陽如何敢輕視。
方證閃過一旁,笑道:“林少俠說笑了,這半年來,江湖上名聲最響的少年英豪,老衲如何敢受如此大禮?”
這話說得漂亮,卻也隱隱透出一絲忌憚。
要知道徐陽接連救援了三家大門派,都是憑借一己之力擊潰了魔教籌劃已久的攻勢。
加上之前兩次守護華山派的事,有心人要查,總也查得到緣由。
這不僅僅是憑借武功就能做到的。
身為掌管少林一脈多年的方證大師,自詡智計過人,武功高絕,但若是把自身代入其中,在不動用少林派勢力前提的情況下,方證覺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這是個值得拉攏的年輕人,也是個需要嚴加防備的年輕人。
這是方證來華山派之前,就下過的定論。
然而,今日見過徐陽之后,他覺得,似乎他的判斷出現了一點點失誤。
“大師,夜深了,不知找晚輩何事?”徐陽不卑不亢,他心里對方證,難免也有所防備。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方證咳嗽兩聲,便道:“老衲聽江湖傳聞,說華山派上下欲推舉林少俠作為五岳劍派的盟主,老衲認為不妥。”
索性都開門見山,直接說了,倒是省了許多廢話。
徐陽笑笑:“這話從何說起,五岳劍派不是早有盟主?如今左盟主不過只是遭襲失蹤,并未有噩耗傳來,晚輩覺得還是得等等,才好做下一步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