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自己本身就是個武學大家,見對手如此輕而易舉便躲開自己這致命的殺招,反過來隨手又使出另一招如羚羊掛角般的極品劍法,心下也是暗贊不已。
若非彼此處于敵對陣營,自己又面臨油盡燈枯之危,恐怕他都想為之擊掌稱贊了。
但對方招式越是犀利無儔,對他來說威脅越大,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的,天下能有幾人?
突然間,東方不敗停下了腳步,仰天大笑道:“沒想到,我東方不敗今日居然能見到如此一個少年,如此一柄好劍,不愧此生了!”
徐陽見他膽氣豪壯,這一劍倒是刺不下去了,反問道:“東方教主,你能看出我這劍不俗?”
東方不敗繼續狂笑道:“若非事先用車戰,耗盡了我的內力,你必不是我對手。”
徐陽點點頭道:“東方不敗,你是我生平僅見的高手,這天下再無能與你匹敵者。能與你一戰,幸甚!”
一旁的任我行等人,此時也是停下了腳步,緩緩退出了戰圈。
東方不敗損耗甚大,他們難道不是?
之前因為性命交關,他們在強撐,此時見東方不敗已經認輸了,心下一松,再想提氣再戰,也是做不到了。
徐陽沉吟片刻,便道:“東方不敗,我敬你是個高手,今日我便和你一對一,公平一戰!你看可好?”
一旁的任我行,此刻都很想罵徐陽一句,要點臉行不行?
東方不敗身上的傷勢雖然都不算重,但那么多傷口,便是流血也流干了。
現在他精疲力盡,你要和他公平一戰?
徐陽若不是自己的準女婿,任我行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不過反過來想,此人如此無恥,想來今后在江湖上定不會吃虧,有了這個念頭,任我行反而覺得極為欣慰。
東方不敗只是隨意地整了整衣衫,扶了扶略有些散亂的發髻,并不覺得徐陽這話有多么無恥,只是問道:“若是你贏了,自然是由你處置一切。我只求你一件事,便是放過我那蓮弟,可好?”
徐陽點點頭道:“我保證絕不殺他便是。”
東方不敗笑道:“你這人倒是有趣,只可惜外表太過文弱了些,不如我蓮弟那般威嚴英武,少了點男人味。”
徐陽的臉色都綠了,還好他看不上自己,若是……,不敢想不敢想。
東方不敗似乎是看明白了徐陽的想法,嘻嘻輕笑道:“說笑的,既然你如此有趣,我便答應你,便是我贏了,也不會傷你性命。”
“那就多謝東方教主了,還請全力以赴!”徐陽拱手道。
沒人注意到,這一刻任我行撇了撇嘴。
客氣話說了一通,徐陽斷劍斜斜指向地面,道:“那就動手吧!”
東方不敗方才說了一通話,只覺得身體內的元氣又恢復了一分,便點了點頭,整個人驟然發動。
徐陽只看到眼前一團粉色的影子,直奔自己而來,他居然連東方不敗的身形都看不清楚。
頓時嚇得面色大變,右手斷劍早就揮出,而左手則豎在身側,作為應變之用。
若是真到了最后時刻,徐陽不介意用出剛剛獲得的s級武器,來改變戰局。
不過,徐陽還是希望能親手擊敗對方,而不是通過外物。
“好劍法!”東方不敗雖是敵手,但看到這一劍,依舊喊出聲來。
雖是匆匆發動,但徐陽的這一劍依然威勢十足,斷劍正因為較短,因此用來應對東方不敗這般的極速戰法反而極為有效。
斷劍劃了個弧度,將對手所有的攻擊線路全都兜了進去,無論東方不敗身手如何詭異,他終不能破碎虛空,改變必經的路線。
徐陽就是抱定這個宗旨,即便是不能傷敵,最低限度也不能讓敵來傷己。
他甚至使出了沖虛道長曾經用過的太極劍法,一個個圓圈劃了出去。
雖然僅得其形,并未得其精髓,但僅僅是用來防備敵人偷襲,還有頗有用處的。
果然,東方不敗本就只是強弩之末,鼓起余勇勉強攻了十數招后,便已氣喘吁吁。
明知今日是敗定了,他索性不再強行進攻,只是緩慢地變幻腳步,不停在徐陽身邊游走。
徐陽知道此時已經是最關鍵的時刻,他若不再下手,只怕任我行或是岳不群看出破綻,也要搶先動手了。
能親手擊敗天下第一高手,這種名聲,可不是人人都能無視的
“得罪了!”徐陽一聲厲喝,第一次搶先出手,斷劍直奔東方不敗的脖項而去。
誰知東方不敗居然不退不避,返身殺了上來,雙指微捏劍訣,直刺徐陽左目而去。
徐陽雖明知東方不敗是用了兩敗俱傷的打法,但此時卻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這一招比的就是氣勢,誰若是弱上半分,那之后的戰局就會一路被動。
徐陽既然敢于主動出擊,自然不希望半途而廢。
何況,退了反而不安全,高手相爭,本就是氣勢為上,一旦被人所制,那這局泰半是輸了。
都已經到這個份上,性命已經不再重要,更何況只是拼一把以傷換命而已。
斷劍絲毫沒有減速,劍意反而愈加凄厲,直奔東方不敗而去。
東方不敗的臉上也是神情決絕,既然今日明顯的走不了了,那便拼一把吧。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一般,兩人各懷心思,兩只右手于空中錯過,又毫不猶豫地刺向了目標。
即便是在一旁療傷的向問天,刀山火海里鉆出來的硬漢,也難以承受這種決絕的殺意,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這一擊過后,天下必將隕落一位絕頂高手。
甚至是……兩位。
作為武者,自然不忍目睹這種令武道倒退的慘事,更何況,徐陽還是他的朋友。
他只期待瞬間之后,他再張開雙目,能看到自己希望的結局。
那便已經足夠。
繡房內,能正視這一戰的,唯有任我行同岳不群兩人,他們也是唯二能真正看懂這場對決的高手。
不管誰死誰活,最終的勝利必定是屬于自己的。
兩人同時想到。
徐陽在最后一刻,也閉上了雙眼。
此時,即便是他也無法停止自己的腳步,一切便交給天意吧。
沒有金鐵交鳴,也沒有意料中的劇痛,只有手中劍刺入肉體的觸感。
徐陽張開了雙眼,看到的,卻是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東方不敗的手停在了半空,而自己手中的斷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在最后一刻,他避開了刺向他脖項的那一劍,而以前胸撞了上去。
他的右手指尖,并沒有繡花針的光芒閃動,他竟然是早已拋卻了武器,根本沒有換招的打算。
也就是說,自始至終,他就沒有想過要兩敗俱傷。
而是,
在尋死。
“為什么?”徐陽冷冷地問道。
“欠你的……人情,你須記……記住。”東方不敗慘笑道:“既然……你欠了我……我的人情,便要替我保護……保護好蓮弟,記住了。還有,你那一劍好……好刁鉆,我擋不住,不過……也不能讓你毀了我的…我的容貌……”
話猶未說完,東方不敗便已氣絕。
徐陽看著這個自己生平未遇的對手,心下突然起了一份敬重之情。
他雖修煉邪功,但并未真的發瘋。
最起碼,他對楊蓮亭的感情是真的。
一個人一生,能擁有這份真摯的感情,也算沒有白活。
徐陽放開了劍柄,整個人慢慢退后,任由東方不敗的尸身倒地,甚至連刺入他胸口的那柄斷劍,也沒有抽出來的打算。
此劍一生能殺如此宗師,便已足夠。
以后的那些對手,誰還配接此劍半招?
脫開了心靈藩籬的徐陽,感覺自己又領悟了更高的武學境界。
這是東方不敗的禮物,也是徐陽自身的領悟,真正的超凡、脫俗!
任我行疾步上前,反復確認了東方不敗確實是死了,頓時仰天狂笑。
壓抑已久的心魔已經除去,天下任我行!
笑聲震動四方,整個繡房都充滿了他的得意之情。
岳不群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剩余還能站起身來的不過四人,除了上官云、令狐沖和向問天之外,僅存了一個鮑長老。
余者不是早已被刺死,就是重傷難愈,恐怕今后也未必能重返江湖了。
這一場廝殺,太過驚心動魄,即便是最后取勝的一方,人人也皆心有余悸,膽戰不止。
“別放過楊蓮亭!”鮑大楚長老突然喝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聽到此話,任我行并沒有反對的表示,楊蓮亭此人早就該死,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阻止功臣。
何況,他也想讓楊蓮亭去死。
鮑大楚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此人以后倒是可以重用。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置可否,他們要么是楊蓮亭的仇人,要么就是和他并無交情,自然不會有明確反對的意思。
只有徐陽搖了搖頭。
“東方不敗以禮待我,我自然也要遵守對他的承諾。”說罷,徐陽緩緩走到大床邊站定,淡定地看著眾人。
“什么話都可以亂說,對死人說的話,可不能不算數。”向問天大笑道,也站在了徐陽身側。
徐陽動容道:“向大哥,多謝!”
他知道,向問天如此做,勢必會得罪魔教里的某些人,甚至連任我行都有可能對他不滿。
但為了幫自己這個交往不久的朋友,他依然做出了抉擇,那便是真的將自己當做朋友了。
向問天笑道:“何必客氣,向某最看不起的,便是食言而肥的人。你很好!”
眾人一時不敢妄動,都將目光望向了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