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夜發現自己運氣一直不怎么好,進得決賽以來,每次的對手都是高高在上的四階武者。
倒是風凌,每次都能遇到比較弱的五階武者,次次都輕松過關,運氣好到掉渣。
好在這次對上的黃崇文,據說也是擅長拳掌功夫的高手,這樣一來他總算是不太吃虧。
此時擂臺上的場面又開始有了變化。
連續的進攻讓韋奇正有些用力過頭了,似乎是由于內力續接不上,他的招式中出現了些許破綻。
徐陽如何會放過這種機會,當下也是拳勢一變,使出了華山派秘傳的“破玉拳”。
一時間迅速扳回了局勢,讓韋奇正疲于應付。
“破玉拳”乃是由“華山混元功”發展出來的一路拳法,招式迅捷果敢,追求以力破巧,是最適合如今這個場面的拳法了。
此時臺下除了陸夜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看之外,觀戰席上還有一名白發蒼蒼,身著月白色練功服的耄耋老者,眼睛也瞪得滾圓。
他就是這次前來觀禮的華山派長老,唐修生。
唐修生驚訝地發現,擂臺上那名年輕得不像話的武者,使出的拳法居然……似曾相識?
越看他越是心驚膽戰。
這套拳法貌似招招力大勢勁,每一拳都如開山劈石一般強勢逼人。
但為何這其中的拳意,竟然同華山派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幾路拳法暗合呢?
“破玉拳”在華山派失傳超過了百年,哪怕唐修生生平精于鉆研拳法,卻依然無法分辨出這套拳法的由來。
但他很敏感地感受到,這路拳法即便不是華山派流傳出去的,也必定有些淵源。
這讓他又驚又喜。
而擂臺上,徐陽一路破玉拳堪堪使到第十七招,韋奇正已經阻擋不住了。
“當”的一聲悶響,他手中用來抵擋的長劍,被一拳狠狠地轟中,頓時整個人都倒退了好幾步,勉強才在擂臺邊緣站穩了身形。
而徐陽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躍起在半空,一拳砸向面上猶自有些驚魂未定神色的對手。
然而,就在此時,他看到了韋奇正眼中爆發出的精芒。
上當了?
難道方才那一波攻勢,都是對方故意賣的破綻?
徐陽頗有些意外,不過倒是并不以為意。
相反,這讓他對韋奇正更為看好了。
常年打獵,還怕被大雁啄了眼?
只見韋奇正反身靠在擂臺的圍繩之上以借力,手中長劍閃若流星,直刺向身在半空中,無處憑借的徐陽。
這一劍,一反之前“朝霧劍法”的空靈清蕩劍意,反而充滿了殺意。
這絕對不是同一路劍法,而只是一招……殘招。
徐陽能看出來,這劍法遠比“朝霧劍法”要精妙得多,甚至差了不止一個等階。
若是韋奇正懂得全套的劍法,早就使出來了,何必要特意設一個圈套,誘自己入局?
不過即便是這招實屬難得一見,又確實犀利至極的殘招,也遠遠比不上“獨孤九劍”的精妙宏大,比起“越女劍法”更是相差甚遠。
在徐陽面前使劍,不是他吹牛,就和在孔夫子面前賣書、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在五五開面前開掛一樣,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徐陽手型一變,由破玉拳轉為二指劍訣,點向迎面而來的精鋼長劍劍脊。
然后,就看到武道局特意提供的制式長劍,在他二指輕輕一點之下,開始扭曲變形,直至彎成了一個奇異的角度。
韋奇正此時雙目一片呆滯。
他的劍,居然被掰彎了?
他自然知道,在中階武者強勁的護身內力面前,就算是熱武器的轟擊也未必能奏效,更何況只是一柄長劍。
問題是,這是一柄傾注了他這個四階武者全部內力的長劍,又怎么能同普通的精鋼劍相比呢?
但,徐陽就這么輕輕松松地,用兩根手指就點廢了這柄利劍。
這一招使出,完全顛覆了韋奇正的三觀。
以至于徐陽的指訣繼續向前,一直點到他的胸口前,他都未能從這個巨大的打擊中醒過來。
事實上,此時他即便是及時醒悟,也已經沒什么用了。
失去了趁手的兵刃,以他在拳掌上的功夫,又如何同徐陽相比較?
徐陽指力輕吐,韋奇正頓時如遭重擊,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一直跌出了擂臺之外。
事實上,徐陽在擊中他的前一刻,已經收回了足有九成的功力,卻依然能輕松擊敗對方。
因為這一刻,韋奇正已經毫無戰意。
他終于發現,兩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即便他全力以赴,也難以趕上徐陽之萬一。
那還打什么?
心喪若死的韋奇正,甚至顧不得前來攙扶的黃崇文,直接就掩面跑回了休息室。
他實在是沒臉見朋友。
黃崇文的眼里,此刻也是充滿了失望。
他本以為韋奇正能夠輕松擊敗徐陽,再與他會師于決賽的舞臺。
只可惜,現在看來,這個冠軍要憑自己的努力去全力爭取了。
陸夜的拳罡確實很奇妙,但依然不被放在,自詡拳掌高階之下無敵的黃崇文眼里。
在他看來,拳罡確實非常厲害,算是武者對于拳掌一道領悟的巔峰了。
但只可惜,陸夜本身的武道根基太差了。
六階武者,即便是有拳罡的加成,又能有多大的威勢呢?
之前那名同為四階的武者,之所以惜敗于陸夜之手,都是因為他做不到知己知彼的緣故。
若是他事先能知道陸夜會拳罡,或許就不會敗了。
畢竟陸夜也是要用計謀,誘使對方掉入了陷阱,這才畢其功于最后一擊的。
換了自己,若是事先不知道這個內幕,或許也會因此而吃虧。
但現在,既然已知道了陸夜的底牌,黃崇文自認不會再有什么問題了。
他索性暫時不去管韋奇正。
兩人是好友,他能覺察出對方的絕望同傷心,這時候去勸慰,只會讓韋奇正心喪若死。
還是讓他宣泄一下心中的煩悶,之后再行勸導,才會有效果。
反而是自己,即將面對陸夜的挑戰,有著前車之鑒,可不能大意了。
果然,在裁判宣布了徐陽獲勝的結果之后,接下來兩名對決的選手,就是黃崇文同陸夜。
兩人都是穩穩地緩步上了擂臺。
兩人都是赤手空拳,身上并未帶什么兵器。
因為,他們的兵器就是自身,就是那一雙足以開山裂石的手。
這是最原始的武器,也是人類自古以來最為擅長的武器。
是一切武器的始祖。
沒有刀之前,沒有劍之前,甚至沒有最原始的石斧、木棒之前,人類通常都是依靠雙手去戰勝敵人的。
可以說,所有的武器,都只不過是雙手的延伸。
但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武器,只會是雙手。
三國里有一段故事,一名猛將平日里擅長的兵器被人盜走,以至于他只能依靠搶來的單刀面對眾多敵人的偷襲。
若是平時他用慣了拳頭,遇到這種情況,未必就不能化險為夷。
但很可惜,他并不擅長刀法,到了最后他甚至只能舉起敵人的尸體來應敵。
結果很明顯了,他被一群平日里他根本看都不會看的雜兵殺死,結束了英雄的一生。
至此以后,江湖上就一直流傳著一句話。
劍不如刀,刀不如腿,腿不如拳。
雖然這段話,并不是太過于主流,但依然被很多人所信奉。
黃崇文就是其中的一員。
當然,這也同他的師父精通拳法,有著直接的關系。
西黔省并不是一個武道流行的大省。
相反,由于地處偏僻,整個省內可以有資格傳道授業解惑的武道宗師,也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黃崇文的師父,“黔西拳宗”盧百濤!
他老人家一生只收了三個徒弟,其中的兩名已經身居顯位,在武道局中擔任了極其重要的職責。
剩下的那個關門弟子,就是黃崇文。
盧百濤對于黃崇文的期許,遠勝于之前的那兩個徒弟。
在他看來,黃崇文是唯一能獲傳他衣缽的真傳弟子。
之前那兩個徒弟,過于在意武林和政壇的位置,心思早已不如當年那么純粹了。
因此,他們的上限已經被制約了。
而黃崇文,則是一名徹頭徹尾的武癡。
師父平時讓他練四個小時的拳,他總會加練到八個小時,甚至十個小時。
以至于盧百濤每次召見黃崇文,都是要命令他縮短修煉時間,以免對身體造成過分的傷害。
而且黃崇文對于江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毫不在意。
可以說,心思極為單純。
也只有這般毫無雜質的求道之心,才能讓他真正地攀上武學的高峰。
這一點,盧百濤自認絕對不會看錯。
這也是同出自西南的韋奇正,一見到黃崇文,便一見如故,視若知己的原因。
因為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黃崇文這個人,絕對不會在四階武者這個境界停留太久的。
而陸夜,不過只是出自于武道荒漠魔都的一名六階武者。
即便是他因緣巧合,開啟了拳罡這項傳說中的武技,但底蘊終究太低了。
兩人的對決,黃崇文自認必勝,對于自己拳法的自信,也讓他不會占武器這個便宜。
即便的武道局提供的精鋼手套,他都不屑于去佩戴。
真的武者,就是要用最原始的力量,最精妙的拳法,徹底征服對手。
很巧,
陸夜也是這么想的。
隨著裁判的一聲令下,這場曠古未見,拳與拳的真正對決,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