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靠近了蘇祿群島,劉鴻漸的眉頭就沒舒展開過,按照張瑾的說法,鄭家軍雖然被圍困,但卻固守在霍洛、塔威、錫布等四個島嶼之上。
作為主力的荷蘭軍撤退后,大小弗朗機國便鮮有出頭進攻者,多數時間是鞏固已拿下的島嶼。
可是這才不到十天時間,塔威丟了、錫布丟了,桑阿也掛上了小弗朗機國的旗子。
張瑾不知道鄭家內部發生了什么,但表情苦楚極了,一路上都在委婉的催促劉鴻漸加速行軍。
劉鴻漸自然不會浪費時間,北洋水師幾乎是開足了馬力,饒過塔威、桑阿晝夜不停的趕了過來。
肯定是內部出了問題,否則野狐貍般的弗朗機國又怎么會如此賣力,但具體是什么情況,他也想不清楚。
希望大木沒事吧,劉鴻漸心道。
“大人,前頭就是霍洛了,你看,他們似乎還在交戰。”定遠號上戚元功一手舉著望遠鏡,一手拿著對講機道。
張瑾和劉鴻漸都聽到了戚元功的聲音,二人對視一眼臉色皆是一喜。
只要還在交戰,那就證明鄭家還在,鄭家的士兵仍然在堅守,一切還沒有結束。
“聽著,老戚,顯示我大明軍威的時刻到了,將本王的命令傳至全軍,將所有戰艦的火炮對準前方的艦隊,給老子狠狠的轟!”
劉鴻漸拿起望遠鏡瞅了瞅霍洛島方向,只見對岸槍炮聲隆隆,炮臺方向還冒著黑煙,隨即抓起對講機下令道。
“卑職得令!”戚元功沉聲領命。
幾天來北洋水師一直沒閑著,一邊加緊馬力趕往蘇祿,一邊緊急搶修著戰艦表層被剝落的鋼甲,饒是如此,受損最嚴重的靖遠號仍舊有一邊光禿禿的露著木頭船面。
半刻鐘后,經過旗手傳令,北洋水師所有戰艦都開始運作起來。
戚家老三戚元弼所在的威遠號為第一陣線中心,跟上次與荷蘭艦隊對陣一樣,威遠號、靖遠號仍舊頂在北洋水師的最前頭。
“崔大人,咱這次是不是讓著點戚副提督。”靖遠號上,大副伍六一怪笑著沖崔更道。
與荷蘭人的海戰靖遠號戰績斐然,這讓處于同一陣線的威遠號艦長戚老三十分的不爽,戚老三與大哥戚元功、二哥戚元輔不同,這廝是個直來直去的急脾氣。
戰場上憑本事吃飯戚老三也不好說什么,但當天晚上戚老三拎著壺不知從哪搞來的老燒酒,非要找崔更拼酒,因為什么大伙兒心知肚明。
“讓你個拐彎大頭屁,戚副提督又豈是那小心眼之人,都給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待會兒命令一下,給我恨狠狠的轟!”崔更混不在意的道。
大明軍中講資歷,但更講出身,這一點崔更也沒辦法,只是那晚二人喝得大罪,聽戚老三講起祖輩戚金的事跡,二人反而更加惺惺相惜起來。
戚金曾經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在軍中更是無往不勝,戚老三想成為戚金,崔更又何嘗不神往。
“那肯定是當然的,咱靖遠號可是水師里頭的頭一號呢!”二副吳厘頭搭腔道。
“崔大人,話說咱們王爺是不是真跟鄭家人有什么關系,不然咱們為何不遠千里來支援他們。”大副伍六一隨口道。
劉鴻漸與鄭森結拜的事,除卻二人外其他人無從得知,北洋水師中關于劉鴻漸與鄭森之間的關系一直眾說紛紜。
“伍六一!再敢多言,休怪本艦長軍法從事,為將者,上令下行,你身為大副,又豈敢胡言亂語!”崔更怒道。
平日里大家嘻嘻哈哈的,在口頭上也比較自由,但話也分輕重,提督大人是的大明的頂梁柱,他不希望手下妄言。
“艦長,地方艦隊已進入視野,定遠號發令了,命令是……直接沖鋒?”三層艦炮手孫傳面帶疑惑的道。
“伍六一聽令,進入射程后左舷一輪齊射,而后調轉方向,沖向弗朗機艦隊。
二副,火槍隊由你指揮,待靠近后,只打旗手和炮手!”崔更又道。
這是典型的劉鴻漸式打法,崔更自然明白上頭的意思,與荷蘭一樣,提督大人是想靠近了敵方后近距離作戰。
這樣可以極高的提升命中率,但同時雙方的損失也會拉大,這種打法拼的就是雙方士兵的意志、士氣,以及……國家財政的承受能力。
“得令!”二副吳厘頭收起玩世不恭,行了禮后小跑著去往彈藥艙。
轟——轟——轟——
沒有任何的猶豫,北洋水師在火炮進入有效射程后,率先開火了。
小弗朗機艦隊統帥奧爾登伯爵大駭,北洋水師太突然了,以至于到了視野之內才被偵知,更令他吃驚的是,北洋水師的火炮,竟然打得比他們的火炮更遠。
這幾乎與喬恩艦隊的火炮相媲美,當然奧爾登并不知道巴達維亞總督已先他去見了上帝。
一排火炮齊射后,絕大多數炮彈都落在了海面上,奧爾登的艦隊并未受到什么損失,只是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因為大明的水師打完一輪齊射后,竟然調轉了方向徑直的沖了過來。
如果是他,在擁有射距優勢后,是絕對不會繼續靠近的,這是二傻子的行為。
但大明的水師就這么做了。
片刻后北洋水師進入到了小弗朗機艦隊的射程之內,奧爾登伯爵毫不猶豫的下令還擊。
他一面命人給在灘涂登陸作戰的卡羅爾、羅森下令,讓他們立即撤退返回戰艦,一面緊緊的盯著越來越近的北洋水師戰艦。
由于剛剛進入弗朗機火炮的射程,同樣的,弗朗機火炮也并未對北洋水師造成什么損傷,不到百分之五的命中率又能起得了什么效果呢?
還是來點猛烈的吧!
三分鐘后,弗朗機人的戰艦又完成了一輪齊射,這一次首當其沖的威遠號、靖遠號先后中了兩炮,但憑著戰艦上的鋼甲并未傷筋動骨。
奧爾登伯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與荷蘭人一樣,在第一次遇到北洋水師的鐵甲艦時,奧爾登伯爵也極為震驚。
半刻鐘后雙方艦隊已經相距僅有不到一百碼,北洋水師和小弗朗機艦隊同時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劉鴻漸同樣的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戰況,近距離對轟是他的戰術,大明也承受得起這份損失,但他心中卻是也在滴血。
戰艦損失他也許不在乎,可北洋水師的士兵來之不易,這才是北洋水師的根本。
但沒有辦法,葡萄牙人就在霍洛島以東,他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如果此時葡萄牙人從后方繞過來,北洋水師就會陷入被動。
轟轟——轟轟轟——
炮擊仍在繼續,不到一刻鐘時間,奧爾登的艦隊就有四艘戰艦受損不得不退出戰斗,同時,北洋水師也有兩艘戰艦撤到了后方。
威遠號頂在最前頭,戚老三如螞蚱般在甲板上上躥下跳指揮著炮手們進攻進攻。
靖遠號正面的鋼甲幾乎完全脫落,甲板上還破了兩個大洞,但卻并沒有請示戚元功后撤,仍舊與威遠號齊頭并進瘋狂的朝敵方戰艦開炮。
劉鴻漸牙關緊咬,繼續下令艦隊沖鋒。
來吧,看看誰的頭更鐵!
各戰艦都已下發了手榴彈,真到了那個距離,戰斗將更加慘烈,荷蘭人、大、小弗朗機人都擁有了手榴彈,劉鴻漸深知這一點。
“大人,敵方艦隊向東北方向撤退了!”
對講機內突然傳來前線戚元功急促的聲音。
大弗朗機人,慫了?
事實上西班牙人也一直試圖吞并葡萄牙,在如今的版圖上,葡萄牙的領土也與西班牙相差甚遠。
之所以小一點的葡萄牙被大明稱之為大弗朗機,反而是大一點的西班牙被大明稱為小弗朗機,原因是大明最初接觸的就是葡萄牙人。
那個時候葡萄牙還沒有獨立,大明學習了葡萄牙人的火炮技術,研究仿制出了弗朗機炮,所以將葡萄牙人稱為大弗朗機,而后來居上的西班牙人反而是小弗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