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這位付夫人不僅當著迎春宮的上下老小,直接揭穿婉蕓庶出的老底,而且那種趾高氣昂的態度,就好像婉蕓不是皇上的德妃,而是他們家的三等奴婢一樣。
婉蕓縱使有再好的教養和氣度,也被這句話逼得要發瘋。
“夫人,對我們師家還真是了如指掌,連本宮親娘這樣的細節都摸查地那么仔細。這份孝心還真是感天動地!”
婉蕓這招自抬身價,也是直接掐住了付夫人高傲的脖頸。
付夫人也是個老奸巨猾,聽著婉蕓貶低自己,不羞不惱,繼續綿里藏針地說道:“娘娘貴人多忘事,前年令尊師大人做壽,奴家去過你們師府,所以還是有些了解的。”
“哦?是嗎?爹爹做壽當時請的都是當朝三品以上的命官,據本宮所知,付將軍也是最近才晉升到從一品,說到底也是托了賀大將軍的福。跟著神仙,貓貓狗狗都能升天。夫人說對嗎?”
婉蕓這一句連消帶打的狠毒話語,本以為會讓付夫人七竅流血,沒想到付夫人只是冷了一下臉,旋即說道:“娘娘貴人多忘事肯定不記得奴家了,可是娘娘的親娘肯定記得奴家。”
“本宮的娘親會認識你?”
付夫人臉上一臉媚相,嘴上笑里藏刀地說道:“娘娘,您難道忘記了,前年師大人大壽,奴家和夫君應邀去你們府上賀壽,當時令慈還親自給奴家斟過酒。”
付夫人恭恭敬敬地稱呼高姨娘為‘令慈’,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高姨娘,婉蕓的親媽曾經給付夫人斟酒。
姜果然是老的辣。付夫人這一句話,直接捅在了婉瑩逆的七寸上。
婉蕓已經徹底被激怒了,耷拉著臉站起來說道:“夫人今兒一進門就瘋瘋癲癲,不會是故意來給本宮塞別扭的吧?”
付夫人一掃媚態,換了一副冰冷的口吻說道:“娘娘,你是一品皇妃,奴家是從一品誥命,你我都是朝廷命婦,您何苦那我們這些命婦們撒氣。”
“本宮什么時候拿你撒氣了,你一見本宮,裝腔作勢,行禮問安都十分搪塞,你以為本宮眼瞎看不出來嘛?”
“娘娘,這就是你雞蛋里面挑骨頭了,奴家怎么不恭敬了,從三更起身,五更候在宮門口,足足等了您三個時辰,才進了您這迎春宮。奴家是小心翼翼左右奉承,生怕得罪了您這個……”
“你想說什么?”
付夫人一個醒目的白眼,直接掠過婉蕓的視線,傲慢地說道:“如今京城中誰不知道您不好伺候,李侍郎是下一任吏部尚書,他的夫人尚且被你揉搓,我們這些蝦兵蟹將,將來還不死在您手里。”
婉蕓收起自己的怒火,坦然坐下,平靜地說道:“付夫人今兒不是來給皇太子獻禮,倒像是給李夫人打抱不平呢!”
“娘娘,奴家可沒這意思,奴家跟李夫人也不熟識,犯不上為了她,跟娘娘打擂臺過不去。”
“你既然知道跟本宮過不去對你沒好處,干嘛話里話外夾槍帶棒?”
“這就是您多心了,誰不知道您難伺候,一聽要到迎春宮,哪一個敢多說一句話?還不都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落得和李夫人一樣的下場!只是娘娘,你也不能太不拿我們這些命婦不當一回事兒!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打狗還得看主人’!這些道理娘娘不會不明白吧!”
婉蕓氣得渾身顫抖,直接揚手,卻被付夫人反摑一把。
婉蕓當即懵逼凌亂了。
她還是不是皇上的妃子?
她還是不是皇三子的親娘?
當朝誥命,掌摑皇上后妃!
從大周開國,還真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你敢如此無禮!”
“娘娘,從古至今尊重都是自己贏來的,我們今兒是來拜見皇太子,打狗還要看主人,皇上尚且對奴家夫君禮讓三分!你就敢伸手掌摑奴家嘛!你就是看在皇貴妃和皇太子的面子上,也不能怠慢我們這些誥命。”
付夫人不僅打人,還倒打一耙,這讓婉蕓忍到吐血。
婉蕓是當朝四妃之首,是金尊玉貴的顯赫妃嬪,要是讓一個命婦毆打,還不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想到這里,付夫人還未說完,婉蕓直接就是狠狠地左右夾擊。打得付夫人登時方寸大亂,儀態盡失。
“我們是來拜見皇太子的,又不是來看你,你竟敢毆打朝廷命婦!”
宮女們早就看傻了,還是茉兒理智,趕緊喊眾人分開了兩人。
付夫人被宮女們架在一邊,婉蕓氣急敗壞地沖過去,沖著付夫人又掌摑了幾個耳光,幸虧茉兒死死地捆住了婉蕓,要不然婉蕓估計會拿著雞毛撣子毆打付夫人。
付夫人的遭遇,被付昌平一五一十地寫進了奏折里。
朝中打壓武官的氣氛已經緊張了幾年,許多武官敢怒不敢言,借著付昌平的奏折,幾十個被婉蕓磋磨過的誥命都咽不下先前的窩囊氣,紛紛慫恿自己夫君上書稟奏。
十天之內,京中彈劾婉蕓虐待命婦的奏章,整整疊了一尺多厚。
幸虧婉瑩暗中斡旋,才平息了皇上心中的憤怒。
皇上沒有懲罰婉蕓的失德,相反,為了安撫一眾即將遠征的將士們,朝廷特意給付夫人在李夫人壽辰那日,送了一架滿床笏的屏風。
這件兒傳到婉蕓耳朵里,婉蕓不僅不感謝婉瑩的斡旋,反而把付夫人受賞的責任,全部都算到婉瑩的頭上。
婉瑩吃力不討好,不僅沒有緩和姐妹之間的關系,相反,婉蕓和婉瑩之間的裂痕,還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這條裂痕如同一個惡鬼,深深嵌在婉蕓的心里身體里,摧毀了婉蕓所有的良善和僅存的良知。
婉蕓徹底被邪惡統治了。
她決定反撲,毀掉所有傷害自己的人和事。
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一切后果。
婉蕓最倒霉的,還不是跟付夫人這場交惡。
王師爺拿著劉昭儀交給他的玉佩,開始在京中各處查訪,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珍寶軒的一個分號里,找到了這塊玉佩的線索。
小春子從王師爺那里打探清楚之后,帶著巨大的信息量回到東照宮。
“娘娘,王師爺說,這塊玉佩是師家的舅少爺高乘風的。”
劉昭儀正在用飯,加了一塊肥碩的東坡肉放進口中,嫩滑多汁的肥肉,裹挾著蜜汁烹飪的湯汁,翻滾糾纏,直接在味蕾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劉昭儀很滿意肉的味道,親自夾了一塊放進小春子的嘴里,笑著問道:“高乘風是誰?”
小春子咽下嘴里的肉,翻找了腦海里的記憶說道:“好像是德妃親舅舅的兒子。”
劉昭儀撂下筷子,拿了一個牙簽,捂著嘴剔除自己牙縫里的肉絲。吐干凈之后,問道:“那就是姑表關系了。”
“是是,德妃和那個高乘風是姑表兄妹。”
“這個高乘風現在在哪里?”
小春子搖搖頭,一臉晦氣地說道:“沒了,家里人都找不到他了!”
劉昭儀鎖著額頭說道:“怎么會沒了呢?他家里人怎么不去找?”
“哪有什么家里人,聽王師爺說,高家老舅爺大年前就死了,如今這個高家表少爺也下落不明,高家就剩一個老娘了。”
“怎么會丟了呢?”
“王師爺打聽過了,高家表少爺已經丟了一年多了,前年跟著高家姑奶奶,也就是德妃的親娘進了一次宮,之后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至于上哪兒,高家那個老娘也不知道。”
劉昭儀迅速檢索這些信息之間的關聯,她現在還不能將這些線索,串聯成對自己有用的武器,可是她憑直覺斷定:師婉蕓害怕那塊玉佩,那塊玉佩里一定藏著師婉蕓不為人知的秘密。
如今這塊玉佩的主人是高乘風,也就是說,師婉蕓和高乘風之間,肯定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可是這個秘密究竟是什么?
劉昭儀費勁心機也理不出一點思路。
“玉佩是高家少爺的,卻落在了碧蓮手里,婉蕓應該還不知道玉佩是碧蓮拿走了,碧蓮是惠妃的宮女,也就是說,這個秘密惠妃有可能知道。”
小春子接過話說道:“碧蓮那個小蹄子都不肯講,惠妃是德妃的親姐姐,更不肯能告訴咱們。”
“他們不說,咱們自己找。反正線索是已經有了,你趕緊出宮告訴王師爺,讓他找一找師家當年的舊人,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問到師婉蕓和高乘風之間的關系。”
小春子點頭,笑著說道:“娘娘,王師爺讓您最近趕緊照著他說的話去做。”
劉昭儀一聽這句話,煩躁地說道:“煩死了,煩死了,整天管手管腳。”
小春子耐心地勸慰道:“娘娘,王師爺是自己人,他也是為了娘娘著想,娘娘稍安勿躁。”
“他讓本宮去弄死皇太子,你覺得本宮能辦得到嘛?”
“王師爺說了,這件事兒是有點兒難度,不過娘娘可以借刀殺人,挑撥德妃,讓德妃動手。”
劉昭儀輕蔑笑了一聲,說道:“談何容易,借刀殺人,刀也得能借的動才行!想德妃那把奸詐狡猾的‘刀’,哪里是說借就借到了?”
小春子貼心地開解道:“娘娘壓力也不用太大,機會多的是,咱們一點一點慢慢等,總能讓咱們抓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