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紅的珠子正中,赫然現著一個古樸的“禪”字,禪字周圍,有淡淡龍影纏繞,正是他拋飛的陰極珠。
只是陰極珠本事黑色,眼下卻化作血紅,但有這“禪”字為佐,聯想到自己拋飛陰極珠的方向正是此處,他確信了這顆攪得滿湖不寧的珠子,正是陰極珠。
“天吶,陰極珠!”
竟有人喝破了珠子的來歷。
“看仔細了,分明是陰龍之髓。”
許易轉目,驚呼的卻是十丈開外的麻衣老道,老道呼聲方起,身形已朝湖面射起,長嘯一聲,“老道明白了,這陰極珠竟是陰龍之髓聚成,難怪能搜魂拿鬼,哈哈,天大的緣發,合該老道得了,老善莫爭。”
掃到麻衣老道身側那人,許易竟也認識,正是缺了一臂的上善佛。
麻衣老道話音方落,上善佛胖大身子亦騰空而起,這時,圍觀人群陡然沸騰,不管修為深淺,凡是武者,皆朝湖心撲去,甚至有那才鍛體巔峰之境的武者,踩著水,不,踩著魚背,朝那湖心搶去。
“陰龍之髓。”
許易默默咀嚼,似在何處見過,腦海之中,快速翻揀,轉瞬便有了答案。
陰龍之髓,相傳來陰氣聚龍,死后乘風而聚氣,化而為石,便成陰龍之髓,若得機緣,吸納血脈,自成奇物。
每每江河之中,偶現此物,便引萬獸爭奪,古之俗語,鯉魚躍龍門,便典出此處。
許易想起了書本上關于陰龍之髓的論述,再結合麻衣老道的呼喝,便已確信這陰極珠怕多是陰龍之髓化成。
難怪當初問周夫子,周夫子亦說不知陰極珠之來歷。
想來,他將此珠拋入湖中,此珠聚斂湖中生靈血脈,越聚越多,沖破了天禪寺加持其上的小鎮壓術,導致陰極珠威力大漲,才引起這番巨大動靜。
此刻,陰極珠完全破開禁制,成就陰龍之髓,自然引得湖中無數生靈,爭相競逐。
許易悟透其理之際,湖面已然亂成一鍋粥。
天上眾修士,已然大戰開來,雖然事起倉促,聚集在湖邊的修士并不壯觀,也以氣海期修士為主力,戰況激勵空前。
但因誰都知曉,正是因為機緣來得突然,自己才有微弱的可能獲得,若是稍稍拖延,待得各路霸主趕到,哪里還有小魚蝦翻浪的機會。
天上的戰斗,一開始就殺氣盈野。
湖面上的爭奪,更是血腥慘烈,無智慧的無盡魚蝦等,皆憑著本能,朝那珠子躍起,撞在紅光上,盡數化作血肉碎末。
然而這種血腥慘烈,卻絲毫不曾停歇,前赴后繼,無休無止。
漸漸,人類修士的攻擊波,也波及到了紅光,連續的氣浪炸開,紅光搖搖欲墜。
巨大的驚變,瞬間化作強力磁場,吸引得無數人朝此處瘋狂涌來。
弄清根由的許易,卻坐了回去。
陰極珠他已然拋出,便不打算收回。
一者,了塵遺愿,要他將陰極珠送歸天禪寺,查驗到九如師徒的成色,以及天禪寺對了塵的觀感,他已熄了此念,到底是辜負了了塵的托付,又怎好將陰極珠私藏。
二者,他焦心之事甚多,隱匿行跡尚且不及,怎愿在此眾目睽睽之前,彰顯形跡。
忽而,又一道熟悉的身影,越上了湖面上空,正是北辰。
一見著小白臉和尚,許易心中怒火便忍不住翻涌,咔嚓一聲,竹筷在掌中碎成粉末。
源源不絕的修士加入,相殺者眾多,攻擊紅光者亦不少。
終于,搖搖欲墜的紅光,徹底消散,剎那之間,上百人,朝方寸之地涌起,真氣,煞氣,萬氣如海,皆朝珠子吸去。
無數魚鱉蝦蟹,奮起而躍,一頭如磨盤大的漆黑老龜,竟也足足躍起三尺來高,還未及朝珠子卷去,便被漫天氣海,絞成碎末。
那珠子詭異至極,竟不受真煞二氣吸引,更似有靈性,飛速滑翔,忽高忽低,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無數雙手,無數張嘴。
一瞬間,湖面萬魚跳躍,湖面上空,千人竟發,戰斗嘎然而止。
那珠子既小又疾,東西跳躍,輾輾轉轉,竟朝湖邊越來。
此刻還在湖邊圍觀的,無一不是平民,待窺見那珠子朝這邊騰來,呼啦啦,蜂擁的湖堤,頓時為之一空,任誰也怕被殃及池魚。
人群逃散,獨坐的許易便顯眼至極,倉促之際,他勉強催動血脈,擠壓骨骼,變換了形貌。
方將瘦臉,撐得無比腫脹,那珠子已然奔到近前。
流風趕月,卻數那麻衣老道,上善佛,與北辰,奔馳最疾,遙遙在前。
窺見北辰那張滿是欲念幾近扭曲的臉蛋,聯想到雪衣女郎對其的親切憐愛,許易妒火猛地爆發了,大手一抄,準準握住朝他投來的珠子,不待麻衣老道和上善佛呼喝出口,罡煞包裹著兩粒天雷珠,分射二人,凌空巨爆,催得二人狂卷而回。
足下罡煞自生,騰空而起,迎上追來的北辰,手掌攤開,冷笑道,“這珠子,你想要?”
北辰還未回過神來,便又聽他道,“老子偏不給!”才攤開的手掌陡然屈指,奮力一彈,那珠子如電飆射,想要遁逃,卻被罡煞牢牢包裹,巧而又巧,正入一條被擠在湖底許久,才探出湖面透氣的紅鯉魚嘴。
那巴掌大紅鯉才吞下珠子,渾身陡然冒光,下一剎,周遭的魚鱉蝦蟹,皆拼命朝它涌來。
只一瞬,她便被一條丈許長的怪魚吞沒,驚恐的小紅鯉魚,拼命掙扎,只一瞬,便洞穿堅硬如鐵的怪魚。
才逃出升天,小紅鯉驚恐欲絕,拼命朝湖底扎去。
密密麻麻的魚群,竟不能阻它分毫,凡攔阻在前,皆被它輕松洞穿,一路朝百丈深的湖底,朝更深處的淤泥,拼命扎去。
驚變驟發,絕大多數修士,甚至沒看到珠子落進許易手中,只以為珠子被那小魚吞了,皆發了瘋一般,朝湖底潛去,掀起滔天風浪。
北辰怨毒地盯了許易一眼,已然認出他來,心中憤恨已極,方要說狠話,又陡想起此人的可怕,心下一涼,足下生風,遠遠遁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