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這番舉動,反倒讓高顴骨老者和麻衣中年尷尬起來,不知如何作答。
從根本上說,許易并不招他們痛恨,相反,許易行事豪爽,辦事利落,說撒好處就撒好處的脾氣,分外對人胃口。
若非是宋大使親自出面,證明了此人是府中的欽犯,他們真不愿意和許易對戰。
“怎么,在下看諸位來勢洶洶,到底所為何事?可是在下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明說嘛。”
許易在套詞。
他何等的機變,哪里會天真以為靠拉拉關系,就能平息矛盾,免卻對戰,他只想知道到底這回又是誰來殺他,到底發什么了什么,便連高顴骨老者這種自己的死忠粉,都反了水。
知己知彼,方好對癥下藥。
高顴骨道人抱拳道,“小友勿怪,我等本也不想與小友為敵,爭奈小友乃是府中欽犯,府中宋大使下令,要捉拿小友歸案,我等皆在府中治下求活,自當奉府中鈞令。”
隱隱綽綽的信息,許易卻瞬間明了是徐公子在下殺手。
他和宋大使有怨無仇,宋大使犯不著千里迢迢,折騰出如此大的陣仗,來對付自己,唯有徐公子,既能使動宋大使,又對自己可是念念不忘,有了離火城客棧的那一遭,恐怕更是刻骨銘心。
“不對,姓徐的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間的,自己可是多次變化面目,前后也服用了隱體丹,怎會這般快,就讓他搜到了行跡?莫非自己一直處于此人的監視之中,而不自知。"
一念至此,許易直冒冷汗,又陡然想到,問題有些不對,自己可是捏住了徐公子的把柄。
當日,他挾持了徐公子,卻陷入了扔不掉,殺不得的尷尬局面。
為防徐公子報復,他突然從徐公子懼怕挨耳光而乖乖閉嘴,獲得了靈感。
決議從面子著手,這等人物,許易能挾持的也只有面子了。
入得離火城后,尋了導引,住了客棧,他便著李三入青樓請了個老鴇,自出門去,交代老鴇將這徐公子扒了個精光,并用影音珠記錄下來。
隨即,許易留書一封,不辭而別。
在許易看來,有此影音珠在手,連耳光也不敢挨的徐公子,除非失心瘋了,想看著自己的羅體,轟傳天下,才會來尋他拼命。
且為安徐公子之心,他留書告知,若不相擾,兩人永遠相安無事。
可許易千算萬算,卻算漏了徐公子的身份,他自以為拿到了挾持徐公子的終極把柄,卻未想到點燃了徐公子的終極怒火。
徐公子甚至不惜血本,以其龐大勢力,資源,弄來幽鳥,毀滅整個離火城影音珠總晶核,令許易的影音珠報廢,此刻,更是一鼓作氣,追殺到沙汰谷來了。
許易哪里知曉這許多因果,此刻,他唯一知道的是,把柄失效了。
此刻,許易仍不知曉那枚影音珠已然報廢,但他卻是知道,徐公子都擺出這等陣仗了,決計不會和自己善罷甘休。
故而,他也沒想過此刻取出影音珠,作無用威脅,徒惹人嗤笑。
窺見許易陷入了沉思,高顴骨老者大喜,以為有門,繼續勸說道,“小友放心,上使有令,只要小友肯歸降,嚴令吾等不能傷及小友性命,小友的性命,當是無礙的。”
徐公子捕捉許易心切,給出的嚴令,是務必生擒,甚至規定諸人,若是許易有投降的意思,勸降之人說話,容不得任何人打斷。
故而,許易不言不語,被高顴骨老者視作許易心動的證明,如果此事功成,他立的功勞,可就太大了。
“務必生擒”四字入耳,許易一顆心直沉谷底。
無非兩種情況,要么是姓徐的家伙誓要親自尋自己報復,要么便是姓徐的洞穿了自己的一些秘密,甚至是最緊要的秘密,煉制符箓。
猜到此點,并不太難,只要聯想到徐公子果真能無聲無息監視自己,那么他只需聯系天下會近來的變故,乃至察覺到自己和柳向道的戰斗方式,,要推理出自己會煉制風系符箓,易如反掌。
而這兩種情況,皆不是許易愿意面對的,前者無須說,與其受辱而死,不如轟轟烈烈戰死。
若是后者,還不如前者,他很清楚,一旦遭擒,輕則變身他人手中工具,重則被抽魂煉魄,拷打關竅。
一者受辱而死,一者生不如死,皆不如轟轟烈烈戰死。
局勢雖危,許易盤算飛快,此間確已是絕地,唯有奮力一搏,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許易暗自盤算的當口,洞窟之外,巨瀑之上,龍舟駕臨,徐公子站在冷冽天風中,手持玉杯,憑欄下望,輕聲道,“宋大使,你以為他們能將人帶回來么?”
宋大使驚道,“怎么,公子以為這還有什么岔頭么?二十余位感魂,三十余位凝液巔峰,會拿不住一位凝液小輩,即便是他有三階法器,可他到底只有凝液巔峰的實力,縱使渾身是鐵,又能打得幾根釘。”
“阿日,你以為呢?”
徐公子頭也不回地問道。
在宋大使身后三丈開外,立著八位黑色斗篷人,正是八位出自軍中的黑修士,其中三人站位靠前,五人并排靠后。
靠前的三人胸口處,各自繡著太陽,月亮,明星,靠后的五人,各自繡著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屬性徽標。
徐公子話音方落,胸口繡著太陽的斗篷人出聲了,“戰陣之道,若只看人頭多寡,修為高低,此人已死了十萬回了。”
聲音沙啞,如金鐵相擊,極是刺耳,光憑聲音卻聽不出具體年歲。
宋大使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早先此人在暗,眾人在明,此刻敵我皆明;早先空間廣闊,大有此人騰挪余地,此刻,此人被逼在洞窟之內,已無回旋余地,又豈是只論人頭多寡,修為高低。”
阿日道,“敵情明暗,空間回旋,都是死的,人是活的,罪人還是不認為,此人會俯首就擒。”
宋大使還待再辯,徐公子揮手道,“阿日可是想親自下場,會上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