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易陰魂已極為疲憊。
初入沙汰谷,連續克服天一道強者,都是靠著招魂幡震動神魂,再下殺手。
而招魂幡每次震動神魂,雖不如他分魂施威,卷走道衍那般,需要耗費不小的分魂。
可持續的催動招魂幡,對他陰魂損害,也是不小。
此刻,他再展手段,卷走了豹頭中年,已疲憊不堪的陰魂,疲上加疲。
數滴濟魂液入口,許易默默觀想血月,濟魂液藥力瞬間化盡,疲憊的陰魂終于稍稍振作,只是這濟魂液的藥性,越來越弱了。
卻說,許易話罷,高顴骨老者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去喊貴人來此,來這里被這詭異魂幡攏走么?
局面就這般僵持著,沒有人異動,唯因沒有人想被許易的招魂幡下下一個卷走。
高顴骨老者想出外,知會一聲,卻又覺像是喊著那貴人來此送死。
許易再度往口中傾倒著夾了濟魂液的清神丹,繼續觀想,盡可能的平復陰魂的疲憊。
局面再度陷入了僵持。
說來也是可笑,場間還余二十余感魂強者,外加眾多的凝液巔峰強者,若真對戰,許易怎么可能有勝算。
且眾多強者皆不是蠢貨,誰都知道驅動法器,要耗費陰魂,驅動三階法器對陰魂的消耗,更是何等巨大。
沒有人相信,許易能持續的以招魂幡殺人,最多還能驅動兩到三次,這已是眾人心頭的共識。
可笑的是,沒有人出頭,沒有人愿意去賭。
即便只能驅動一次,死的也是自己,撿便宜的卻是別人。
人皆這般想,局面持續僵持。
死寂的洞窟內,只余下滴答聲,卻是橫死的麻衣道人,那凝實如珠的血液,滴入了寒潭之中。
滴答滴答,連續的聲響,最后也成了襯托死寂的背景。
龍舟之上,徐公子已第十八次讓宋大使斟酒,恬靜的面容,掛滿了輕松寫意,似乎為他派遣的陣容,遲遲未能竟功,反倒分外滿意。
宋大使面有尷尬,將自己排在欄桿上已滴盡的沙漏收了,擠出笑臉,“看來還是公子有遠見。”
盡管是輸了,宋大使卻無論如何不愿意朝區區一介罪軍認輸的。
隨即,宋大使怒道,“本官真不知道那群蠢材,是怎么修行到感魂境的,這么多人去了,竟連一介凝液小輩也拿不住,即便是他有把破幡。”
徐公子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淡淡道,“時間差不多了,阿日,你去把人帶過來,要活不要死!”說話,丟過一枚鐫刻著五爪金龍的令牌。
“遵命!”
阿日抄過令牌,躬身答應。
頃刻,八位斗篷人撞進洞窟來,詭異的安寧終于被打破了。
“公子要你過去,要么你自己過去,要么我提了你過去。”
阿日沙啞的聲音,干凈利落地刮擦著所有人的耳朵。
此聲才出,眾人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這么個年頭,“好大的口氣,又是個找死的愣頭青!”
待循聲看來,滿室盡是抽氣聲,隨即,轟然驚呼開了。
“黑修士,竟是黑修士!”
“多達八名,一定是遁入沙汰谷求活路的黑修士。”
“不對,斗篷戰衣,這是罪軍。”
“管他什么軍,怨珠卻是可遇不可求呢!”
八名斗篷人不動不搖,面對沖天呼聲,好似輕風拂面。
“若非有命在身……算了……”
阿月嘀咕一句,阿日已亮出掌中五爪金龍令牌。
此令牌乃淮西府令,淮西府內,見此令牌,當能暢行無阻。
令牌現,轟然之聲頓絕。
“攻!”
阿日斷喝一聲,八名斗篷人分作扇形朝許易迫來,竟是存了近身擒拿的心思。
招魂幡輕搖,八名斗篷人半空頓時一滯。
許易催動歸元步,轉瞬便來到扇形最左側的阿金身側,珊瑚角直刺阿金胸膛。
眼前便要得手,一道紫氣聚成的巴掌,瞬間在他胸膛凝聚,轟的一聲,許易被拍得倒飛出去,魂衣蜂鳴不止。
“果然有些道行。”
阿日冷冷一笑,“也不過如此。”
許易吃了個悶虧,分魂朝眉心凝聚,果見著異常,卻見八名斗篷人頭頂,各自分出陰魂,結成一體。
的確,許易上當了。
阿日等人在知曉許易招魂幡生猛的情況下,又豈會不防。
他八人素來同心,彼此信奈,分魂互結,利用彼此的牽繞,來穩固神魂,對抗許易的招魂幡引動。
適才,許易催動招魂幡,八名斗篷人齊齊凝滯身形,正是為了迷惑許易,等他近前。
若非徐公子再三嚴令要求生擒,八人同時下手,許易哪里還有命在。
“招魂幡對我等無用,失了這等神兵,你以為就憑你區區凝液修為,還能與我等抗衡不成,乖乖認命,別逼某使出手段,將你打成死狗,再丟出去。”
阿日冷聲說道。
豈料,話音未落,一道冰霧自潭面噴出,直襲阿日。
阿日飛身后退,驚聲道,“好精純的水系冰精,到底是何妖物!”話音未落,面現狂喜。
昔年,他未入罪軍時,在修煉界,便博得了冰海的雅號。
唯因他凝液之際,修成的水罡之煞,成就感魂之后,罡煞大熾,動靜之間,冰氣充塞,宛若海洋,猛烈異常。
正因修行水系神通,他對水系的把握,最是精純。
那道冰霧才放出,他便聞到了只有水系靈石才有的純粹味道。
許易大急,傳音潭底,“速速退去,這幫人厲害得緊,不是你們能抗衡的,你也聽見了左右他們不要許某性命,便隨他們去一遭又有何妨!”
許易萬分不愿冰火兔一族再牽扯進來,尤其是這個當口。
八名斗篷人,雖亦是感魂中期修為,可渾身彌漫的死氣,以及展現出的素質,超過了場間絕大部分感魂強者。
兼之,彼輩又掌握了克制招魂幡的法門,許易最后的底牌也失效了,純粹跌入了死地。
先前想得再好,寧可戰死,也不愿茍全。
此刻卻又灑脫不起來了,終歸是徐公子的嚴令“生擒”,又讓他心底生出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