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彬基占著絕對的先手和上風,話出口來,全是赤裸裸的剖心以示。
華服公子道:“那何兄想要如何?”
何彬基道:“很簡單,若我身死,爾等皆不得自天神殿中取一厘一毫,包括先前約束的利益分配與同隊之人不可互斗,此三點一并用魂禁符約束,諸位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滿場齊沸,何彬基的種種過分要求,眾人咬牙皆勉強應,卻未想到此人竟如此變本加厲道出這般荒誕要求。
眼見便要僵持不下,蘇先生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容蘇某說幾句。”
他是中人,靈石雖到手了,交易還不算結束,按他和何彬基的約定,當促成雙方以魂禁符為誓后,方才算交易達成。
這筆買賣極為豐厚,他萬不愿雙方談崩。
何彬基點點頭,蘇先生道,“其實呢,何兄有此要求,說來是人之常情,竊以為是多慮了。其實,蘇某明白,何先生所要的,其實不是他自身的絕對安全,而是要諸位皆拼盡全力來護衛何兄的安全,何兄,蘇某此言可對?”
何彬基一揮玉骨扇,“正是如此!天災地禍,源獸兇猛,真撞上了,人力當有不及。何某如何敢指望諸位十成十能護佑得我?但神殿探險,遭遇戰斗在所難免,待到那時若遇險情,何某如何確信諸位不會丟棄何某不顧,抑或是設計讓何某身死?”
“說穿了,不是何某將自家性命看得重過諸位,而是何某已為此次天神殿探秘貢獻了家族傳承數百年的傳承筆記。咱們既然組成隊伍,自該談各自的貢獻,單此一傳承畢集,何某的貢獻也稱得上功德無量,在此時要求諸位拼死力保衛何某,此要求過分否?”
蘇先生道:“不過分,當然不過分。只是何兄何不換個角度想,大伙兒費了老大力氣,團結在何兄周圍,自然是充分認識到何兄掌握的傳承筆記的貴重。只要何兄拿住這點,諸君怎么可能不下死力保何兄?屆時,何兄真得了黑光之寶,將傳承畢集交付諸位,徑自返回,已然功德圓滿,何須多慮。”
蘇先生說的道理,何彬基何嘗不明白,只是他自以為占了絕對的上風,想將諸人徹底綁死。
未曾想,始終無人吐口,場面頓時僵住了。
他知事不可為,畢竟,天神殿開啟在即,再去找人,實在也晚了些,何況,這幫人不會答應的條件,換一幫人料來還是這般結果。
何彬基只好順著蘇先生的梯子下坡,“既然蘇先生如是說,我便賣蘇先生個面子,至于前面兩點,何某是無論如何不會讓步的,諸位誰要退出,現在便請到蘇先生處退還靈石。”
話說到這個份上,諸人哪里還敢有異議。
歸根到底,何彬基掌握了絕對的資源,其實,適才何彬基不松口,這波人遲早也會屈服。
只是許易便要暴起發難了。
蘇先生取出一張魂禁符,微笑說道:“既然諸位與何兄皆無異議,便按照適才誓約之詞以此魂禁符立誓吧。”
空口無憑,以魂禁符為誓,乃是眾人意料之中的,一場誓約簽訂的毫無波瀾。
誓約簽訂后,蘇先生招來若干隨侍,引著諸人各自安歇去了。
此地距離無邊沙丘也不過百萬里之遙,乘坐傳送陣用不了多少時間,靜候天神殿開禁便是。
一夜無話,次日未及天明,許易便被門外的動靜驚醒,卻是隨侍在召喚,“啟稟前輩,圣庭已然撤禁,天神殿將開,何先生正召集人馬,前輩速去。”
許易趕到大堂,眾人已都在了,在何彬基的引領下,朝城中趕去,入得一間經營傳送陣的商會,正急著趕路,未料傳送坊外已排了老長的隊伍。
眾人有意更換商會,一旁的蘇先生勸道:“這個當口,恐怕千運城中的傳送陣盡皆爆滿,要知道這千運城乃是通往無邊沙丘的關節點之一,天下有志于踏破仙途的高明修士,此刻定皆朝此處匯集,諸位稍安勿躁。”
何彬基憤然道:“看來這回圣庭的嘴巴還是張小了,便是叫上五十萬、六十萬一張準入令的價錢,也不怕這些癡心妄想之輩不上鉤。”
話才出口,眾人皆面有不善。
何彬基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忙道:“何某之言可不包含諸君,諸君有何某做天梯,自當能一躍而上,脫穎而出。”
眾人無心與他廢話,各自靜默等候,足過了半個時辰,才輪到他們。
這一番傳送,經過三個城池,耗費了比平時多出三倍的時間,才到達無邊沙丘。
眾人各自展開身形,一道朝東南方向遁去,又過半個時辰,眼前的無邊沙丘陡然多出數十叢黑蟻群來。
到得靠近,哪里是黑蟻群,分明是黑壓壓的各路修士,又往前行進半炷香,便見數萬金甲大軍排開陣列,橫亙沙海,拱衛著一道縱橫數十丈的綠色光門。
光門前陣列著數個森然齊整的百人隊,看服飾盡是拱衛圣主的金龍衛,非陽尊大能,不能入其間。
數百飽經殺戮的陽尊甲士集合一處,散發出的滔天殺氣,足以震懾任何妄圖沖關之人。
許易等人在數名甲士的安排下,陣列著隊伍,靜靜等候。
便見那道光門如吞天巨獸的海口,將無邊無際的修士組成的長龍一點點吞噬。
快要臨及許易等人的當口,何彬基傳出心念道:“入門之時,諸位聽我口令,分出神念相互牽繞,否則傳送之時,我等必被四下分開。”
眾人應了。
十數息后,他們出示了準入令,便被請上了陣臺。
但聽何彬基沉喝一聲:“起!”
眾人神念才相護糾纏,一道白光閃過,眾人消失在陣臺上。
瞬間,許易只覺眼前,現出一片茫茫浩浩。
轉瞬,那茫茫浩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黃的世界。
昏黃的山嶺,昏黃的森林,昏黃低垂的天際,似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