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蚩毋蟲竟脫離了蒙昧狀態,而生出了一縷靈智。
如今它的智慧,略略接近于才牙牙學語的孩童,只憑性情喜好行事。
許易的神魂,天然有他畏懼之物,它雖孤單,卻也絕不愿稍稍靠近許易。
好容易無名氏撲入,他等若多了個玩伴,卻沒想到這玩伴才來便想著要走。
頓時,惹得蚩毋蟲狂怒。
無名氏才有動作,蚩毋蟲便撲到近前,黑沉沉的蟲影,如水般散開,輕輕融入無名氏的神魂,自然得就好似水滴浸透海綿。
水滴才將海綿浸透,海綿便即消失,那水滴復又聚成黑沉沉的蟲影,黑了不少,凝實了不少。
吞噬罷無名氏,蚩毋蟲調轉身形,小心翼翼地朝許易神魂小人所在的方向移動。
黑洞洞的雙目中,射出貪婪的味道,并迅速攀升到一個近乎瘋狂的地步。
就好似一個久餓的老饕,撞上了鮮美的盛宴。
蚩毋蟲身形一晃,才要朝許易撲來,那金色閃電印記,再度自許易胸前浮現。
蚩毋蟲發出一道足能令魂體崩潰的慘叫,一口氣逃了個沒邊。
終于,半空中,天魔玉牌和玄黃葫蘆的交鋒,也到了最后關頭。
很明顯,天魔玉牌和玄荒葫蘆,并不是一個量級的。
每一次碰撞,天魔玉牌上都會顯現出一道淺淺的裂紋,時至如今,已不知道這天魔玉牌和那玄黃葫蘆到底經過了幾千幾萬次碰撞。
整個天魔玉牌,處處裂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裂開。
而這天魔玉牌宛若一個烈性的暴漢,生性一起,根本不避存亡,依舊猛烈狂暴地撞擊著。
忽的,一道劇烈的光芒爆開,宛若激光巨爆,巨大的光亮,將整個世界淹沒在這片光芒之中。
天魔玉璧陡然炸裂,化作無數巨大的山體,遮天蔽日,破飛散去。
一連無數道劇烈聲響,整片世界瞬息消失,許易的肉身,陡然從大地,換到了蒼穹。
世界破碎后,他被置于無盡虛空。
可這無盡虛空,卻密布著道道時間和空間的亂流。
強大的時空亂流才現,無名氏那近乎無堅不摧的玉肌靈骨,便被碎成塵埃。
而許易周身,卻被溫和的一玄一黃兩道氣流包裹,于時空中,錯亂地翻轉著。
而這一玄一黃兩道氣流,正是源自玄荒葫蘆,此刻,那玄黃葫蘆葫蘆穩穩地貼在許易胸口。
一玄一黃兩道龍須,在許易脖頸中交纏成結,那整個玄黃葫蘆就好似一個微不足道的掛飾。
天魔玉璧方將整個世界射破,正行往圣族族庭神玉京的三圣子俊眉驟冷,忽的,一枚金色葫蘆,陡然自他須彌戒中躍出,凌空飛去。
三圣子大驚失色,才要追去,卻見那金色葫蘆,轉瞬沒了蹤影,可他分明能感應到那葫蘆沒有飛遠,只在不斷地攀高。
終于,那金色葫蘆脫出了三圣子的感應極限,依舊在攀高著,周身放出一玄一黃兩道淡淡的光芒,直飛騰到十余萬丈處,白茫茫的天際忽的多出一道薄薄的壁障。
金色葫蘆想要破障而出,卻牢牢被那道薄薄壁障鎖死,根本無法動彈。
而在北境圣庭尚有八個地方,亦上演著相同的一幕。
七只紫葫蘆并一只金葫蘆,陡然被一股未知的吸引之力,吸至了此片世界的天之極。
與此同時,被那團玄黃之光包裹著的許易,也陡然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拉扯之力。
他整個身軀,頓時偏轉了方向,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帶來一片薄薄壁障前。
玄黃葫蘆衍發的玄黃二氣,幾乎毫無凝滯地穿破了那道壁障,順帶著,許易也穿過了那道壁障。
壁障才破,北境圣庭所在的大世界,頓時發生一股劇烈的搖晃。
三圣子望著幾乎要倒塌的蒼穹,心頭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種惶恐來。
這種天地巨威,非凡夫所能抗拒,他甚至在想,這蒼穹之上,真的有一個蓋世神靈,在掌控中萬物萬方么?
若真如此,自己苦心修得,苦求機緣,在那神靈眼中,不也就是一個笑話。
人生如此,存有何益?
三圣子面色慘白,雙目空洞地盯著幾要裂開的穹宇,整個人搖搖欲墜。
“呔,癡兒醒來!”
一道渾厚的聲音,如暮鼓晨鐘架在了三圣子頭頂上敲響。
三圣子“哇呀”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雙目陡轉清明,眼簾中,映入一個仙風道骨的白面道人,一身星斗服披在那道人身上,宛若襟帶一天星河。
三圣子拜倒于地,恭敬道,“多謝三叔祖相救,若非三叔祖出手,孩兒恐怕連道心都要崩碎了。看來還是孩兒學藝不精,不該急著脫出族庭。”
白面道人擺擺手,目光始終察觀著天象,嘆息道,“如此天災劇變,你非要妄窺天機,當然愚不可及。不過,能在此等天災異變衍發的殺機下,堅持這許久,已著實不易了。”
話音未落,似乎隨時都要在這劇烈搖晃下崩塌的澄澈如鏡的穹宇,忽的,停止了晃動。
便在這時,一道流光飚來,三圣子面上現出狂喜,那流光還未顯出形來,他便先生出了感應,正是那破空而去的金光葫蘆。
白面道人大手微招,那金光葫蘆陡然朝白面道人方向遁去,眼見便要遁入白面道人手中,忽的,那葫蘆周身浮現一道玄黃光芒,頓時,將白面道人放出的神念斬斷,乖乖墜入三圣子掌中。
“好個寶貝,好個寶貝!”
白面道人激動得三縷長須不住抖動。
他自家事自家知,以他如今的境界,放出的已不再是神念,竟還能被那葫蘆走脫,光憑此點,便實實在在是件異寶。
何況,這金光葫蘆,他早得知乃是三圣子取自天神殿中,適才的天穹搖晃,說不得便以此寶有關。
區區一個法寶,動輒震動穹宇,該有多大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