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易對著佳竹,云海,高臥觀書,享受著閑適的檔口,齊雄北在城北的大宅中的寬敞庭院內,原地轉了快半個時辰的圈了。
終于,一道人影閃了進來,正是藍袍道人方正。
齊雄北終于不再沒頭蒼蠅似地亂轉,濃密的眉毛一掀,“老方,怎么只有你一個,烏先生呢,他怎么不來,這事兒,是你我能商量明白的么?”
方正道,“烏先生說了,那位許先生鋒芒畢露,他也看不明白,想來應該真是世外高人,他當讓那位許先生出一頭地。”
齊雄北急了,“這叫什么話,烏先生的本事,我是親見的,連盟主大人都說烏先生煉器的本事,生平僅見,區區一個山野之人,雖僥幸有些成績,又算得了什么,不管怎么說,烏先生不該泄氣呀。不管怎樣,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齊雄北對此番煉器師之爭,看得極重,關乎到他在正義盟能不能壓過言景明,成為十三堂中第一人。
因為烏先生正是他引薦入正義盟的,當時,是正盟主郭東林的親自考教過的,為此,他得了好大一個彩頭。
如今,春城理事會要遴選煉爐師,城中各大商盟無不絞盡腦汁用力,正義盟也不出其外。
各大堂口拼命延攬煉器師,唯獨他齊雄北八風不動,笑觀風云。
他的愜意自在和底氣,全來自烏先生,烏先生不僅成了正義盟的頂級客卿,還為他介紹了幾名煉器師,都是一時之選,讓他得了好大彩頭。
比如眼前的這位藍袍道人方正,就是烏先生給他介紹的。
如此,整個正義盟各堂口延攬煉器師之爭中,他穩穩占據上風,借此機會,他還給言景明下了個套,通過方正的介紹,弄了一些樣子貨,讓言景明延攬到了。
樣子貨一出丑,言景明自然就倒了大霉。
借著這股東風,齊雄北輕而易舉地碾過了言景明,眼見言景明連靜月軒大掌柜的位子都保不住了,他齊某人的地位反而越發穩固,再進一步,不過旦夕之間,偏偏這個時候,許易插了進來,將他的野望,打了個粉碎。
他本來想等著烏先生主動來找他,商量對策,畢竟,這也事關烏先生的利益。
哪里知道,烏先生根本不來,派來個方正,上來就表達了想要一退三千里的念頭,這叫齊雄北如何能接受。
烏先生這一退,許先生擺明了要頂上,言景明自然水漲船高,他好不容易折騰出的大好局面,立時就得毀于一旦,這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老方,你跟我說實話烏先生真的要退?他不會不知道一個煉爐師的身份,意味著什么吧?”
齊雄北盯著方正的眼睛冷聲說道。
他強令自己鎮定下來,漸漸嗅出味道不對,沒道理烏先生會輕而易舉地退讓,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不說,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呀,遮沒不是以退為進,逼自己沖鋒陷陣?
方正嘆息一聲道,“烏先生又不傻,行了,你也別問了,知道多了也沒啥好處,事情已然這樣了,還能如何?”說罷,要走。
齊雄北聽出話縫兒音來,攔住方正去路,“老方,你平心而論,你來正義盟的這一段,我待你如何?這個關頭,咱們要齊心協力,而不是互相拆臺,不管怎樣,你不能壞了咱們這段交情不是。”
方正止住腳步,又是沉沉一嘆,“也就是你老齊了,我就偷摸告訴你吧,星海盟那邊已經在接觸烏先生了。”
咣的一下,齊雄北直覺自己的腦門兒被開山巨斧,狠狠劈了一記。
蹭地一下,他沖出門去,轉瞬沒了蹤影,望著他離開的身影,方正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齊雄北趕到正義盟安頓烏先生的別院時,烏先生正提著水在澆園子,不大的院子,劈出一多半,作了菜園,凡俗的菜蔬在這靈力氤氳的世界,長得格外茁壯,青苗紅椒,紫葡綠瓜,結的霎是熱鬧。
“齊兄,來之何急!”
烏先生將木瓢扔進桶里,一屁股在階前坐了。
齊雄北揮手掃出一道結界,“烏兄當真已經開始和星海盟的人接觸了?”
這是最讓他擔憂的,一旦如此,便等若是烏先生有了退路,而他沒了退路,這怎么行。
烏先生眉頭大皺,“是方正?”
齊雄北面色鐵青,“看來是真的了,烏先生就是這樣報答齊某當初引薦之情的?”
烏先生直視齊雄北到,“烏某非是忘恩之人,齊兄說的也不對,不是我和星海盟的人接觸,而是星海盟派人來找過烏某,烏某并沒有給他們答復。”
齊雄北面上青氣不減,“縱然烏兄未給出答復,烏兄心動了不是么?”
烏先生怔了怔道,“若是旁人來問,烏某多一個字也懶得說,雖說,正義盟待我不薄,但這段時間,我為正義盟的付出,已足夠抵償了。但你齊兄來問,我若瞞你,那就真是姓烏的不仗義。星海盟的條件很優厚,他們有三個煉爐師的資格,可以拿出一個給我,這是明確了的。齊兄,換你是我,你如何選?”
齊雄北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這真的是壞消息中的壞消息了。
相比星海盟,正義盟弱了不少,只有一個煉爐師的名額,還要靠各大煉師彼此爭競來決出來。
若無那位許先生橫插一腳,可以想見,正義盟能派出的煉爐師,必是這位烏先生。
現在一邊是加入星海盟,鐵定能得一個煉爐師的位子,一邊是留在正義盟,還要和那位神秘的許先生爭競,勝負難料,能否獲得煉爐師的資格,更是未知。
換誰來選,答案都是一定的。
正因如此,齊雄北才越覺絕望,他甚至不能鼓動烏先生去和許易爭競,因為這話毫無意義。
齊雄北如喪考妣地怔怔立了許久,直到日影西斜,晚風襲來,他才醒轉過來,忽聽一聲道,“其實,我以為烏先生還是留在正義盟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