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叱罵之聲非小,但堅決要求和匡文淵散伙的議論卻沒幾聲。
一者,如古北庭、表岑這樣的,實在和許易有不共戴天之仇,再一個,不少人也知道,王重榮這回為了誅滅許易,說服天王,調動的人馬非少,好容易掀起了這偌大聲勢,若不功成,如何收場。
可以說,許易左右攛掇,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匡文淵和王重榮都是羞刀難入鞘了。眾人怒罵半晌,終于閉嘴,王重榮陰沉了臉道,“遂兄,據你判斷,姓匡的到底是何心意?”
許易沉吟片刻,“依我之見,他不過是想趁機敲詐些好處。畢竟,昨日事發,許易當庭如此羞辱他,他對許易已然是恨之入骨,他弄這一套,也許的確有疏通上面的成分,但未必不是想摟草打兔子,順便敲咱們一筆。”
他深諳說謊的異術,設身處地時而站在匡文淵的角度,時而站在王重榮的角度,好話讓他說盡,壞事也讓他做絕了。
王重榮怒道,“兩千,只給他兩千,姓匡的若是懂事,就該知道怎么辦。”許易驚道,“王兄,不能如此縱容,姓匡的擺明了趁火打劫,若向姓匡的低頭,這玄黃精,王兄換人去送便是。”
許易做出一副不能承受兩千玄黃精之辱的決絕表情。古北庭道,“遂兄,我知你心中大恨,可誰又不恨,但當此之時,不能意氣用事。姓匡的弄出些波折,總算可以接受,若誤了大事,誰都擔待不起,你要知道少卿大人也著實不易啊。”
許易的眼神軟了下來,“罷了罷了,遂某既然端了王兄的碗,這雙腿就賣給王兄了,我再跑一趟便是。姓匡的但凡還想要咱們配合,這回,遂某說什么也要和他的人敲定所有細節。”
王重榮重重一擊掌,“我有遂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當下,他著人送來兩千玄黃精,交給許易,許易也不耽擱,立時便要動手,王重榮鄭重敬了許易三杯酒,才放他離開。第二日,許易趕到了棲玉城。
沒等多久,他便在西鳳酒樓見到了即便罩著一身斗篷依舊能感受到滿身悲憤氣息流露的魯園,魯園將兩千玄黃精交給了許易,恨聲賭咒,“若是貴方再有反復,滅許之事,就此作罷。”
送走了魯園,許易及時取出如意珠,給王重榮去了消息,一聲“幸不辱命”,差點聽得王重榮沒掉下眼淚來。王重榮非要許易回歸,給他慶功。
許易一臉地風蕭蕭兮易水寒,“大事未成,何功之有,王兄按步驟發動,徐徐圖之,可以行動了,我在這邊守著,時刻等候姓匡的來人,及時溝通消息。王兄放心,這一遭,除非姓許的有三頭六臂,否則,非熬化了他不可。”
閉了如意珠,王重榮于雅室內,對著古北庭和老隋感嘆,“今日方知得一高士,尤勝千軍,遂杰真乃人杰也。”老隋點頭道,“遂杰機變不凡,又有奮進之心,短時間內,必能成為大人強助。”
古北庭道,“我看更重的卻是遂杰在五原的人望,在巫族的人脈,他是祝融祖巫的嫡脈,這個身份放在以前的遂杰身上,只是個破落戶,但放在如今這個奮起的遂杰身上,必有大用。君不見連那戒備森嚴的瀚海北庭,他遂杰都能插得進手去,單此一點,就值得大人在他身上下重注。”
王重榮深以為然,“放心,我自有手段收服此人。愁悶之事不提了,說點開心的吧,明日和許易對接,二君可有興趣與我同行否。”
王重榮話音方落,古北庭和老隋臉上的表情都精彩起來,古北庭笑道,“自煉五行靈那日一別,我對此獠真是日思夜想,有此機會,古某當然要一解相思之苦。”老隋亦大笑,“同苦同苦,自當同解。”
就在王重榮三人開懷大笑的檔口,許易已在南山附近的汝南城中歇了下來,一舉收獲了四千玄黃精,他心情大好,找了個上好的煉房,便宿了進去,一夜好眠,次日一早起來,在汝南城中逛了片刻。
用了當地著名的小吃做早點,大大滿足了虧欠許久的口腹,才施施然朝南山之巔新搭建起的談判大廳趕去。他出示了仙官令牌,通過了天庭禁衛的封鎖,直接進了大廳,才跨進大門,便見到了幾張熟悉的臉。
許易在王重榮處拉的仇恨實在太深,以至于王重榮把這次看許易笑話都作了一項福利發了下來,他帶到談判廳的,遠不止老隋和古北庭,還有表岑、乾雍等人。好似許易是一盤大菜,要大家一道分享才好。
許易面上青氣濃郁,揮手結下結界,盯著王重榮道,“王兄這是何意,過河拆橋,這可不像你王兄的為人,我更想不到,你竟會和匡文淵勾連,為了報復許某,你不惜弄這么大陣仗,敢問一句,值么?”
不待王重榮接口,表岑冷喝道,“值,千值萬值,老子恨不能扒了你的皮,識相點的趕緊跪下求饒,老子們心情好時,說不得饒你一命。”古北庭皺眉道,“二表老,來時少卿大人怎么交待的?”
表岑瞪了古北庭一眼,沖王重榮微微一笑,坐了回去。王重榮道心里厭煩,表岑如今是越來越沒體統,偏他還不好撕破臉來。
他強壓下心中不快,盯著許易道,“許行人說的哪里話,本來以為你到場后,咱們立時便能商討出個對策,沒想到你當面就先潑某一盆污水。我看沒什么好談的了,貴方必須無條件退出南山南麓,在我方固有勢力范圍之外的三千里內,不允許貴方任何人馬踏足。”說完,起身揚長而去。
許易目瞪口呆,呆坐當場,好似真的受了重大打擊,難以接受這殘酷現實一般,他的表情入微,即便無人欣賞,他也在不惜釋放自己精湛的演技。
才出了談判廳,如潮馬屁已朝王重榮涌來,眾人皆贊王重榮大將風范,更多的卻是對許易失落狀態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