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寶昌記的綢緞莊里卻并不平靜,因著連續三個晚上失竊,所以守衛增加了不少,不時的在庫房周圍巡邏著,生怕會有什么異動。
從墻頭處閃過一個黑影,在黑夜之中猶如一晃而過的落葉,無人去注意。
就憑這些人也想攔住她?真是可笑。
元嬌嬌此時正坐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看著來來往往巡查的護衛,心中嗤笑不已。
她從樹上摘下一顆果子,往不遠處的墻頭扔了過去,剛好打中了瓦片,發出了碎裂的聲音。
“誰在那里!”
護衛們聽到了聲響,往聲音處走了過去,卻沒有注意到背后一陣微風過處。
仔細巡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什么,他們又繼續加強巡查起來,此時的元嬌嬌正倒掛在屋檐之下,看著這些護衛漸漸遠去,用匕首悄悄地打開了緊閉著的房間窗戶,靈活地鉆了進去。
她進入了房間之后,還會有一道緊鎖住的門。
只有掌管著財物的人才有打開這扇門的鑰匙,不過對于元嬌嬌來說,溜門撬鎖這種事情不過小菜一碟。
她取下了頭上的簪子,往鎖孔里插入之后輕輕旋轉,不一會兒,便聽到了輕微的“咔嚓”一聲,鎖開了。
元嬌嬌放輕聲音,緩緩地走進了庫房里。
庫房是在一個地下室之中,里面是不少的真金白銀和珍寶,雖然寶昌做生意,有許多錢財都是存在錢莊的,但是綢緞莊里自然也會留出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看著倉庫里一箱一箱的東西,元嬌嬌眸子里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一想到紀顏寧那吃癟的表情,她眼角就忍不住流出笑意。
她走了上前,伸出手正想將箱子的鎖打開,突然從指尖處傳來一陣刺痛,她猛然縮了手,發現自己的指頭處已經滲出了豆滴大的血液。
元嬌嬌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她微瞇起雙眼,蹲下身來,這才看見了,在外邊上的箱子上,每個鎖孔里都插了一枚細小的針,若不是仔細檢查,根本就發現不了。
這是……
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身為盜賊便有盜賊的覺悟,她立馬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走了出去,可是剛一打開門,外面已經站著整齊的護衛將庫房守的嚴嚴實實,而站在最前面的,是紀顏寧。
元嬌嬌挑眉,沒想到這么快就見面了。
此時的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帶著蒙面巾,只露出一雙狹長的清澈的雙眼,利索地將頭發高高束起,看起來簡單干練,若是隱藏在黑夜之中,倒是不容易被發現,可是現在房間里燈火通明,她也無處藏匿。
紀顏寧細細打量起眼前的黑衣人,卻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她不動,元嬌嬌自然也不動,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卻是時刻沒有放松,在尋找著最佳的逃跑時機。
只是不出一會兒,紀顏寧發話道:“把她拿下。”
護衛們抽出劍來齊齊圍了上前。
元嬌嬌看著這么多人,她定然是打不過的,為今之計只有逃跑,可是當她正要施展輕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么也跳不起來了,感覺身子重如千斤。
她突然回想起剛才在地下倉庫里的針!
護衛們將劍抵在她的脖子上,將她擒住。
紀九上前一把扯下了她的蒙面巾,微微一愣,轉頭對紀顏寧道:“是個女賊。”
紀顏寧和吳管家都沒有想到這作案手法如此嫻熟的盜賊,竟然是個女子。
紀顏寧走了上前,看見元嬌嬌的臉,微微蹙眉:“是你?”
元嬌嬌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她行走江湖多年,自從師父去世之后,她還是第一次失手。
不,第三次了。
前兩次也是因為紀顏寧。
吳管家不解地看著她們:“大小姐認得這女賊?”
“此前在恒城見過,本以為只是個小賊,沒想到竟然是……梅花神偷?”紀顏寧如實道,隨后微微蹙眉,點評道,“這名字不太好聽。”
元嬌嬌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紀顏寧見她并沒有驚訝,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元嬌嬌不否認:“見你人傻錢多,過來借點。”
她來到江州也有些日子了,紀顏寧回江州在街上她就看見了,想到前兩次都被她壞了事,以至于又餓了一天,她便想著報復一番,打聽到她是寶昌記的東家小姐,便起了劫財報復的心思。
紀顏寧輕笑:“事實證明,你比較傻。我向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借錢給別人。”
元嬌嬌冷哼一聲,沒有接話,成王敗寇,輸了她認栽,再找機會逃跑便是。
吳管家上前道:“大小姐,她要怎么處理?”
紀九已經將元嬌嬌用繩子綁住,在這么多人面前她也逃不出去。
紀顏寧走到元嬌嬌的面前,突然沉思起來。
紀九道:“早就聽說這梅花神偷偷盜無數,留著她也是禍害,直接交給岑大人處理吧。”
吳管家說道:“這女賊輕功了得,而且溜門撬鎖的本事也不小,就算是壓入大牢,只怕也困不住她。”
紀顏寧沉思許久,終于開口道:“不如挑斷她的腳筋,這樣她便逃不了了。”
元嬌嬌瞪大了眼睛看著紀顏寧,沒想到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她竟然如此淡然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立馬說道:“別!求你放過我!”
紀顏寧問道:“放虎歸山?”
“我保證以后絕對不偷東西了!”元嬌嬌著急道,她若真的被挑斷了腳筋,這輩子真是是完了!
紀顏寧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元嬌嬌哭喪著臉:“求求你了,我只是個小毛賊而已啊,除了偷點小錢,我可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紀九在一旁冷漠道:“偷東西難道不是傷天害理?”
元嬌嬌哭了起來:“我真是只是無奈之舉,我從小父母雙亡,被一個盜賊收養,他只教會我偷東西,如果不是偷錢,我只能餓死了,更何況我每次都只是偷有錢人的,他們就算是少了點錢也無可厚非。”
紀顏寧淡淡道:“就算是富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我真的知道錯了!”元嬌嬌高聲哭了起來,一臉地悔恨,“只要你放了我,給當牛做馬都可以,只要大小姐賞我一口飯就可以了!”
元嬌嬌哭的梨花帶雨,一臉的悲痛。
若不是早就見過她狡猾的真面目,紀顏寧只怕會覺得她大概真的有在悔悟。
紀顏寧半蹲下來,與她平視著:“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邊當牛做馬?”
元嬌嬌猛地點頭:“真的!”
她的話音剛落,下顎便被紀顏寧一把掐住,捏開了她的嘴,隨后被扔入了一顆藥丸,隨即在她的胸前打了一掌,讓她不經意之間吞了下去。
紀顏寧一臉笑意地看著她:“這可是你說的。”
元嬌嬌止住了眼淚,一臉驚訝地看著紀顏寧:“你給我吃了什么?”
“毒藥。”紀顏寧回答得很認真,“怕你跑了,所以得用毒藥控制,我會按時給你解藥的。”
元嬌嬌怒視著她。
“你不愿意?”紀顏寧糾結道,“那不如還是選挑斷腳筋吧?”
“不了。”元嬌嬌咬牙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別用那種幽怨的眼神看著我,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似的。你若不是想著教訓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紀顏寧轉頭看著紀九,“給她松綁,然后送回紀家。”
吳管家上前道:“大小姐,留著她在身邊……只怕不妥。”
紀顏寧道:“無妨,只是我向來不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這最后一句話,她的語氣冷如寒冰,瞥了一眼元嬌嬌,便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元嬌嬌落了網,自然沒有什么好說的,幾次三番下來,她知道紀顏寧絕非那種只會嚇唬人的大小姐,垂眸不語。
吳管家派人檢查了倉庫里的東西,清點一遍之后才放心離開,綢緞莊又恢復了平靜,夜色安逸。
第二日一早,元嬌嬌把之前所偷的金子都還了回去,她倒是沒用多少。
紀九瞪了一眼她:“做什么不好,非要當小偷。”
元嬌嬌撇嘴,一臉的可憐相:“我只會偷東西,總不能讓我餓死吧。”
見她這副模樣,紀九嘆了一口氣,也不好說什么,只是道:“如今大小姐讓你留下來,你最好別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好好當差,餓不死你便是。”
元嬌嬌點頭,默默地跟在紀九的身后。
她進到紀顏寧的院子時,紀顏寧正在練箭術,見紀顏寧練箭時與他人不同,別人練箭,總會有靶子,可是紀顏寧卻沒有,而都是往同一棵大樹射過去。
紀顏寧也不只是站在同一個地方,會在不同的地方往樹干的方向射過去,即便是在走著,也能將箭射到同一個位置。
元嬌嬌距離那棵大樹不遠,能看得清楚樹干上有個拳頭大小的痕跡,紀顏寧的箭從未射出過其他的地方。
她心中暗驚,沒想到這紀顏寧的箭術如此之好。
紀顏寧練夠了時辰,便將手中的弓箭遞給了一旁的鶯兒,轉頭看著元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