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見到他,不過是數月而已,兩人看上去并沒有什么變化。
“好久不見,紀姑娘。”容澈起身執禮,不失規矩。
紀顏寧垂眸,微微福身,見容澈作勢讓她落座,她倒是也不客氣,只是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用具,都是雙份的,看起來他早有準備。
容澈雙眼含笑:“上次你走的匆忙,我還未來得及道謝,今日就算是謝當日你送我的那些東西,都幫了大忙。”
紀顏寧抬頭看著他:“都只是過客罷了,公子何必記得如此清楚,更何況當日你用的假身份,想來有些東西是用不上的。”
查少女失蹤案還有知府被殺案的是大理寺少卿段無瑕,而他當時說自己就是查案的欽差,顯然是在糊弄她。
容澈訕笑兩聲,隨即一本正經地說道:“當日逃命匆忙,忘記告訴姑娘了,在下名叫容澈,字修遠。”
他突然正經的模樣讓紀顏寧微微蹙起了眉頭。
容乃是國姓,她想起之前讓袁武查的資料,挑眉道:“暄王?”
容澈點了點頭。
紀顏寧眉頭皺的更深:“也就是說,當日從我那里拿走暗香解藥的是你,給皇鯉玉佩的是你,到長安之后讓大理寺抓我的人也是你?”
如果他是暄王,那么似乎一切都貫穿起來了,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也說得過去。
不是因為元嬌嬌露出什么馬腳,而是他身邊的紫蘇讓容澈引起了懷疑。
當時她身邊只有紫玉和紫蘇兩個丫鬟,而容澈的護衛能查得清楚她善毒,自然也是認得紫蘇的。
容澈沒有否認:“是,但本意并不是針對你,而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罷了。”
紀顏寧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她對皇家的人向來抵觸,更何況容澈三番五次在暗中阻礙自己。
容澈看著她的臉,說道:“本王很好奇,蘇繼文的隱秘,就連身在長安的許多達官貴胄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紀顏寧淡然道:“知道一些隱秘很奇怪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得知的隱秘,都與王爺無關。難不成王爺就能做到坦蕩無疑嗎?”
明顯感覺到紀顏寧對他的敵意,容澈說道:“不過是感興趣而已,紀姑娘既然不愿意多說,本王自然不強求。”
“那我們之間,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紀顏寧起身,正欲離去。
容澈卻是開口說道:“那我們來聊聊定北侯的事情。”
紀顏寧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容澈斂了斂神色,沉聲說道:“你明知蕭少北襲承侯爵之位不久,卻挑撥他與忠德伯府的關系,是何居心?”
紀顏寧卻笑了:“用不著我挑撥,他們本來就是對立的關系。”
“你知道什么?”容澈微瞇起雙眼,氣氛安靜下來。
這個點心鋪子小有名氣,平日里會有不少人到此買點心,但是大多都是帶包好帶回府中或者送人的,鋪子里吃茶聊天不多,更何況她們這單獨的包間也無人打擾,他們不說話,整個屋子就安靜的如同無人一般。
紀顏寧看著眼前的容澈,上前兩步,走到他的身側,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低音說道:“我知道的事情很多,比如當今皇上弒父奪位。”
容澈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厲色,他一把抓住了紀顏寧的手腕,微瞇起眼睛打量起她:“就憑你這句話,本王足以讓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握著她的手腕,太過用力,紀顏寧感到一絲痛楚,正想掙扎松開自己的手,但力量過于懸殊,卻是怎么也掙脫不掉。
“是你自己問我的,我只是如實回答而已!”紀顏寧絲毫不懼的迎上了他的目光,“聽聞暄王殿下與三皇子是由皇后撫養的,若是殿下不信,大可去問皇后娘娘。”
“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容澈看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語氣冷如寒冰。
紀顏寧說道:“我自然是惜命的很!不然早就把三皇子能說話的秘密公諸于世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容澈道。
紀顏寧道:“不敢,殿下身份尊貴,我一個無名小卒怎敢威脅您?不過只是想保全自己這條賤命罷了,在江州的時候我早與殿下說過,我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說到底我們也不會有什么利益沖突。”
容澈知道自己不少的秘密,還知道自己善毒,但是他不好對付,與其成為對立的敵人,還不如兩不相犯。
“你倒是會算計。”容澈放開了她的手。
她很聰明,知道他現在不會為難她,所以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太過強勢,不會輕易向別人屈服,但是過剛易折。
紀顏寧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容澈握得生疼的手腕,沒好氣的說道:“明日我會讓人將殿下的皇鯉玉佩歸還,還望殿下以后不要再為難于我。”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便朝著包間外走了出去。
容澈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目光有些復雜。
紀顏寧帶著鶯兒回了柳府。
一想到今日遇到容澈的事情,紀顏寧不得不重新將事情梳理一遍。
可是無論怎么做,以后難免都會落入暄王的眼睛里,若是他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好,但他若是橫插一腳,只怕自己的動作恐怕就暴露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紀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進了她的房間,喚了她兩聲都未曾聽見。
紀顏寧回過神來,看著紀瑯,說道:“沒什么,只是正在想你元姐姐及笄禮時穿的衣服該用什么款式為好。”
紀瑯道:“元姐姐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紀顏寧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倒是嘴甜,可惜她聽不到,不然準又高興的沒邊了。”
紀瑯靦腆的笑了笑,隨即說道:“有件事,瑯兒想和姐姐說。”
“什么事情?”
“我在書院里有個要好的同窗,他的生辰快到了,就在后日,他還邀請我去家中做客,但是我不知道該送什么給他。”紀瑯說道,“他性子喜靜,朋友不多,但是很仗義,我剛到書院的時候有人笑話我,他還幫我解圍。”
紀顏寧問:“那他平常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或者喜歡做些什么?”
紀瑯歪頭想了想,說道:“聽說他父親是在工部的,所以他也喜歡親手做些齊齊怪怪的小玩意,他可厲害了,做出來的東西都很是精巧。”
紀顏寧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說道:“你讓紀九去找莫管事,倉庫里好像有一塊挺大的金絲楠木,最是適合雕刻,可以把它送給你的朋友。”
紀瑯眼前一亮,也覺得甚好,高興不已,便謝過了紀顏寧,快步去找紀九了。
紀顏寧轉頭繼續看著自己桌上的宣紙,開始著手畫圖紙。
元嬌嬌白日里受了紀顏寧的氣,又遇到了慕容皓,心中郁悶的很,入夜之后實在睡不著,換了一身夜行衣出門掃蕩。
自從元夫人與元嬌嬌搬回了將軍府,由于常年無人在府中,回來之后府中的下人也并不多,元嬌嬌夜里進出倒是方便。
她朝著忠德伯府的方向而去,紀顏寧既然這般與言家的發生沖突,想來以后是要對付他們言家的,趁著現在能偷多少是多少。
元嬌嬌的輕功雖然不錯,但是也謹小慎微,做賊就有做賊的覺悟,畢竟長安城里高手也不少。
來長安也有不少的時間,元嬌嬌是個適應性強的,早就對長安城的小街小巷了解不少,如今要找目標也方便,沒多久便帶著一個大包袱從忠德伯府里飛了出來。
只是她剛從忠德伯府里出來,就遇上了在街上的巡城衛,她只能繞進了附近的小巷子里,只是還為走幾步,又遇到前面有個打更人,她暗道一聲倒霉,今日真是諸事不順!
她輕身一躍上了不遠處的房頂,靜靜的趴在房頂之上等著巡城的侍衛過去。
見那些巡城衛拐了彎,元嬌嬌這才探出頭來,從房頂上落下來。
“有賊人!”身后傳來了一陣叫聲,隨即又炸響了一陣敲鑼的聲音。
“咚咚咚——”
元嬌嬌整個人身子一顫,回頭看見剛才那個打更的男人正靠在房檐下的角落,正在系著腰帶。
“靠!”元嬌嬌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原來剛才這個打更的躲在角落里方便,她這才沒有注意到!
她拿著大包袱縱身一躍上了房頂,沿著街道上屋頂逃離。
而剛走不遠的巡城衛聽到這般的動靜,紛紛掉頭回來抓人。
元嬌嬌只能往偏僻的地方走,她連躲了兩條街,前面又遇上了另一隊巡城衛,她若是回將軍府,大概是行不通了,只能先去紀顏寧給她安排過的院子里。
她落在一個小巷子里,正想沿著巷道往前走,突然看見平日里已經關門的小酒鋪今天居然還在做生意,放在街邊的酒桌上似乎是坐著一個在喝酒的客人。
元嬌嬌微微一愣,掉頭打算朝著另一個方向去,沒想到原本正在那里喝酒的男人竟然朝著她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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