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河的對岸站著蕭少北和定北軍,看到紀顏寧在北宮寒的身邊,他的臉色已經黑如墨水。
昨日城中有暴動,他便帶著人出去處理事情,沒想到府衙內居然起了大火,等他趕回去的時候,紀顏寧已經不見了,黃主簿還留下一封信,讓他在這個時候過來欒河的邊上。
沒想到這么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都能將紀顏寧擄走,蕭少北豈能不氣?
兩隊人馬就這樣各自站在欒河的對面,中間是極為湍急的河流,只有再往上走一長段的時間才會有過河的橋,現在這般,蕭少北根本也無法過去。
“北宮寒,你抓一個女人要挾別人,算什么本事?”蕭少北等著北宮寒的目光里充滿了怒意。
北宮寒卻是絲毫不在乎,他說道:“于我而言,用什么手段都不要緊,只要管用,就是好本事。”
他果然還是押對了,蕭少北不是一般的關心紀顏寧。
紀顏寧狠狠地瞪了一眼北宮寒:“無恥!”
然而她的罵聲只換來北宮寒更放肆的笑意。
在戰場上,只有拿捏到別人的薄弱點,才有可能一招制敵,蕭少北是個強悍的人,平日里能找到的弱點不多,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他北宮寒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棄。
蕭少北的目光近緊緊等著北宮寒:“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
“如果用郢州城可以換她的一條命,蕭侯爺會如何抉擇?”北宮寒挑眉,對著蕭少北高聲道。
還沒等蕭少北回答,紀顏寧已經開口說道:“別做夢了,不可能!”
北宮寒看著沉默的蕭少北,他轉頭對紀顏寧說道:“蕭侯爺都沉默了,說明他還在思考,你不必妄自菲薄,或許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就是如此重要。”
蕭少北看著北宮寒:“不換。”
他們定北侯府守護北疆,郢州城重要無比,即便是紀顏寧,她也不可能會同意的。
北宮寒微微聳肩,說道:“無妨,我就是試一下紀顏寧到底能多重要罷了。”
紀顏寧的視力很好,她微瞇起雙眼,似乎看到對面的樹林里有人影聳動,似乎是弓箭手。
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北宮寒覺得她沒有武功,即便是沒有綁住手腳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可是……
紀顏寧卻想試一試。
她的身邊好幾個燕兵在看著自己,若是想逃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蕭少北說道:“你最好把她給我放了,若是她有半分閃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幾次交戰下來,燕兵損失慘重,又折了赫連大將軍,若是蕭少北此時一舉進攻,想要攻下燕國的邊防城池也不是什么難事。
北宮寒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目光看著蕭少北。
他知道蕭少北這句話倒是真心的。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北宮寒和蕭少北的身上,紀顏寧看準了時機,拔腿就朝著旁邊跑了過去。
北宮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回到自己的身邊。
“想跑哪里去?”北宮寒微瞇起雙眼,看著眼前的紀顏寧,唇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意,對她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蕭少北準備了弓箭手,你想躲開,沒那么容易。”
紀顏寧想用力掙脫開北宮寒的手,卻發現他的力氣太大,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無奈只能放棄掙扎,偏過頭去,不想理會他。
蕭少北對北宮寒道:“你到底想怎樣!”
北宮寒看著蕭少北,說道:“很簡單,你自廢右手,我自會放了她。”
蕭少北對于魏國北疆來說至關重要,定北侯府守衛北疆多年,十幾萬定北軍唯聽定北侯的命令,若是蕭少北受傷,旁人目前還沒有能力接手定北侯府,就算是皇帝讓旁人接管定北侯府,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完全馴服他們。
北宮寒知道蕭少北在乎紀顏寧,但若是讓他放棄郢州城,蕭少北是絕不可能屈服的,因為郢州城關系到大魏,關系到北疆,關系到許多的百姓。
然而若只是讓他廢了右手,只關系他愿不愿意的問題。
聽到北宮寒的要求,紀顏寧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能相信你?”蕭少北說道,“若我真的這樣做了,你卻不放人,我豈不是虧大了?”
“不要答應他!”紀顏寧朝著蕭少北吼道,“蕭少北,你要是敢動你自己,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寧愿自己跳下欒河,也絕不可能讓你做這樣的事情!”
北宮寒握著紀顏寧的手腕更加用力,他看向了紀顏寧。
這個女人真是太吵了。
蕭少北看著紀顏寧,可是隔著一條河,他現在根本過不去。
更別說是去救她了。
赫連榮在一旁沖著蕭少北高聲喊道:“蕭少北,你沒有別的選擇,要么自廢右手,要么這個女人今天就只能死在這里!”
蕭少北的眸子沉了下來。
“侯爺,不可。”他身邊的副將說道,“您可千萬別做傻事,他們可不會如此輕易就放過紀姑娘的。”
就算是蕭少北真的自廢右手,北宮寒如此狡詐,怎么可能會放過紀顏寧。
雙方僵持不下。
紀顏寧掙脫不開北宮寒的手,心一狠,張口就朝著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北宮寒沒想到紀顏寧居然還咬人,他的手背一疼,下意識松開了紀顏寧!
紀顏寧趁機朝著旁邊的山林之中跑過去。
赫連榮和那些燕兵怎么可能會讓她有機會逃跑,快步追了上前。
紀顏寧只見眼前晃過一陣刀光,她下意識后退了幾步,幾個燕兵正執劍對著自己,她自然不能再跑。
赫連榮上前,正想抓過紀顏寧,紀顏寧卻忍不住皺眉退后,想要躲開他的手,腳下卻有些不穩。
“小心!”
北宮寒眼看著紀顏寧就這樣站在陡峭河邊,腳下又高又湍急的河流,心中一驚,想要將她拉回來,可惜他的手還未伸出去,紀顏寧身形不穩,一腳踩空,整個人朝著后面仰身掉落下去。
“顏寧!!!”
正在河對岸的蕭少北看見紀顏寧掉落河下,正想上前,卻被副將和侍衛死死的攔住了。
副將當機立斷,高聲下令道:“放箭!”
北宮寒原本想著上前拉住紀顏寧,可惜他的手卻抓了個空,聽到她的驚呼聲淹沒在掉落入欒河的一剎那。
他的瞳孔睜大,他根本就沒弄死紀顏寧,也根本不會想到紀顏寧會掉下這波浪洶涌的河流之中。
“殿下,快走!”赫連榮看著像是下雨般飛射而來密密麻麻的箭,立即上前拉起了北宮寒,在士兵的掩護之下,將他拖到了山林之中的遮掩物擋住攻擊。
盡管如此,北宮的肩膀之上還是被射中了一箭,而他們的護衛被幾乎都死在了箭雨之下。
赫連榮急忙帶著北宮寒離開。
不一會兒,定北軍已經看不到對岸的人了。
蕭少北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著底下的河流。
“侯爺……”副將上前,正想安慰蕭少北,卻迎上了一雙猩紅到快要發狂的眼睛。
蕭少北咬牙道:“還等著做什么,派人沿著河岸找!”
副將微微一怔,隨即應了一聲是,連忙帶著人往河岸旁去找人。
可是肇縣附近的孿生河向來兇猛,若是掉下去,幾乎就沒有人能夠生還著回來的。
然而侯爺下了命令,他們不得不從,只能按著吩咐去做。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可是這樣的湍急的河水,想要找到紀顏寧,簡直是不可能。
北宮寒回到了營帳之中,臉色一直難看得很,一言不發。
赫連榮有些心虛,說到底是因為他逼得紀顏寧太急了,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紀顏寧掉下了欒河,他們也無可奈何。
“殿下。”赫連榮上前對北宮寒道,“只怕這次惹急了蕭少北,他更是不會善罷甘休,為了殿下的安全,我們還是先撤吧。”
正如北宮寒所說,蕭少北對紀顏寧極為重視。
也正因為,若是蕭少北把紀顏寧落水的事情都遷怒到他們身上,只怕會不顧一切地要他們的命。
北宮寒沉默半響,終于還是說了一句:“拔營回城。”
現在的情形他很清楚,自然不會傻傻地留下來讓蕭少北收拾自己。
只是他的心里莫名還有氣惱和懊悔。
原本只是想用紀顏寧來威脅蕭少北,卻是直接害了她。
回想起之間在長安和江州的時候,所見到的紀顏寧,這個女人很聰明也很識趣,不應該這么輕易就死了。
黃主簿是燕國的細作,同時也是聯系丁振暗哨,他設計帶走了紀顏寧,原本還想逃離肇縣,卻是被蕭少北的手下給抓住了。
蕭少北正在氣頭之上,直接把人給吊在城門之上,讓他不吃不喝,受著風水雨淋,活活地受折磨而死。
這等殘忍的手段,讓城中不少有異心的人手收斂了起來。
而這幾日,蕭少北則親自帶著士兵在欒水河對岸搜尋著紀顏寧,找了好幾日,也未打撈到紀顏寧的尸首,人也沒有消息。
蕭少北便讓人繼續往下游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