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牛嬸終于回來了,她的兒子最先沖了過來,哭著大喊了一聲:“娘,我回來看你了!”
牛嬸微微一怔,有些恍惚。
女兒卻是過來對自己的哥哥說道:“你還有臉叫娘?是誰沒心沒肺去當了上門女婿,連家中的老娘和妹妹都不顧了?!”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牛嬸的兒子哭訴道,“你看看我們家里這么窮,若是我不當上門女婿,哪里能找到個好的媳婦!哪里能有錢給娘用呢!”
女兒卻是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你入贅之后可不就是和我們斷絕關系了嗎!哪里還給過什么錢!”
兒子辯解道:“這是先穩住岳丈和梅兒她們,緩兵之計你懂不懂!我就是在等著機會回來好好孝敬娘呢!”
聽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這般吵了起來,若是平日里,牛嬸定要好好地打罵一頓他們,可是現在趙姑娘走了,她是一點心情也沒有了,隨即朝著自己的房間里走了回去。
兒子朝著牛嬸的身后看了過去,仔細地找了找,也沒有發現有別人。
他匆忙走了上前,來到了牛嬸的后面,殷勤地問道:“我聽說娘撿了個回來,長得美若天仙,還會治病救人呢!”
牛嬸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才終于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到頭來卻成了個白眼狼,為了錢連親娘都不認了,如今聽說家中有了生財之道,這才趕了回來。
女兒也湊上前來,說道:“娘,我昨日就回來看過了,你們怎么都不在呢?”
“我可是聽說那個趙姑娘治好了汪老板的頭疼病,一下就賺了十兩銀子呢!”兒子的眼睛里滿是興奮。
牛嬸冷笑一聲,說道:“趙姑娘走了。”
“走了?”兒子愣住,隨即又說道,“我聽阿滄娘說,趙姑娘承諾給你五百兩銀子,錢呢?”
“就算是娘有五百兩銀子,又關你這個當了上門女婿就不認親娘的人什么事!這些錢是我們牛家的,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女兒瞪了自家哥哥一眼,隨即挽住了牛嬸的胳膊,“娘你說是吧?”
兒子不服,又開始和女兒吵了起來,整個院子里全是他們的吵架聲。
路過的人一聽就知道是牛嬸的兒子女兒回來了,這兩個人吵起來就和牛嬸一個樣,簡直潑辣無比。
“娘,你說句話啊!”女兒急了,扯了扯牛嬸的袖子。
牛嬸說道:“趙姑娘走了,也沒有留下什么錢。”
兒子女兒都不信,村子里的人都是見過那個趙姑娘的,聽說本事不小,又十分的乖巧,很聽牛嬸的話。
在他們吵了半日之后,終于確定牛嬸說的不是假話,兒子和女兒都憤憤然地離開了。
牛嬸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間里,輕嘆了一口氣。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有了五百兩銀子之后,兒子和女兒再也不會嫌棄她,兒子也會重新認回她這個親娘,可是如今看來,即便是有了五百兩銀子,人心也不能那么容易就變好。
兒子之所以回來,都是因為錢,若真有了錢,兒子對自己也未必是真心實意的,遲早還是會離開自己的。
自從趙姑娘走了之后,牛嬸每日都會去河邊待上一段時間,村里的人都說,這牛嬸沒得到錢不甘心,還想再撿一個姑娘回去。
紀顏寧的馬術不錯,快馬騎了兩日,便到了曇州城。
她選了一家小客棧,打算先住兩日,再探聽清楚如今的形勢如何。
因為女子出門在外總是多少會有些不方便,所以她穿的都是些粗布衣裳,頭上別的是木簪子,若是不注意看她的臉,只會覺得她是個十分普通的小姑娘。
她將行李放置在房間里之后,隨即從二樓走了下來,朝伙計點了一些飯菜,就讓伙計放在客棧大堂里的桌子上。
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周圍的桌子上都坐了不少的人,看起來也有許多是趕路的。
“這齊王也太膽大了,居然敢造反。”一個男人說道,“聽說皇上御駕親征,親自領兵來對戰齊王呢!”
紀顏寧正要夾菜的手微微一頓,心中有些驚訝。
皇帝御駕親征……燕國的皇帝,不正是北宮辰嗎?
她回過神來,將菜放進了自己的碗里,繼續聽著旁邊的人的談話。
她從董靜歡那里看過地圖,曇州附近的俞州正是齊王的封地,齊王趁著二皇子北宮寒帶兵攻打魏國,于是想趁機起兵攻打臨都稱帝,但是在他召集兵馬的時候,曇州太守董承——也就是董靜歡的父親發現了苗頭,將此事告知了皇帝。
紀顏寧倒是沒想到北宮辰會自己親自前來鎮壓齊王的反叛。
“不過聽說支持齊王的人不在少數,皇上親自前來,不會有什么意外吧?”另一個人擔憂道。
“管他呢,這大燕國誰當皇帝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關系,只要不禍及我們,誰當皇帝都一樣。”
“怎么會不禍及到百姓,齊王起兵造反,打仗之處,橫尸遍野啊。”
“要不是二皇子帶兵去攻打大魏,齊王哪有膽子敢造反!”
“聽說朝廷已經向大魏遞上了求和書,許是不久二皇子就要帶兵回來了。”
紀顏寧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周圍那些人的話,看起來這燕國的內戰確實不容樂觀。
她雖然不喜北宮寒,但是對于北宮寒的父親北宮辰,還是十分有好感的,當初北宮辰在魏國當質子的時候,時常會被旁人欺負,她看不過去,總是會偷偷的安慰他。
在她的印象里,北宮辰是個沉默寡言又十分能隱忍的人,可是誰對他好,誰又在算計他,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應采薇,和北宮辰當了皇帝,只怕是沒有機會再相見了,即便是見到了,或許他早就不記得當初的應采薇了。
她缺失了二十年的時間,所以對以往的事情還記得很清楚,可是對旁人來說,二十年太漫長了。
漫長到足以忘記有的人曾經出現過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