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方玉這看似警告的話,在紀顏寧聽來,卻是要放過她的信號。
不管他相不相信,他在內心的深處,到底是不愿意母親娘家的人卷入到這些事情里來。
然而要紀顏寧放過容鄔,她做不到。
只是眼前的困境,她需要突破,所以只能沉默。
容方玉說道:“若是讓我發現你再有任何的異動,別說是你,就算是紀家,柳家亦或是暄王和你背后的勢力,本世子都不會有所懼。”
紀顏寧頷首:“我知道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紀顏寧如今被人抓了把柄,只能聽話。
容方玉瞥了她一眼,隨即抬步走出了偏廳。
院子里全都是等著他的護衛,鶯兒的尸體已經被紀顏寧的手下抬走,容方玉神情有些異樣,隨即又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帶著他的人離開了紀宅。
他的感覺果然沒有出錯,從第一眼就覺得這個紀顏寧實力不俗,也猜測出她到萊州并不會簡單,原來是直奔著父王的命來的。
他的警告到此為止,至于紀顏寧,他會派人一直盯著,再有任何的動作,他不會再次手軟。
對于掌控不了的人,只有毀了才最安全。
郡王府的人全都離開了紀宅,袁武和錦鶴走進了偏廳之中。
紀顏寧抬眸看著袁武,剛要開口,突然就吐出了一口血,整個身子感覺到疲累不堪。
“大小姐!”袁武和錦鶴大驚,立即上前扶住了她,查看她有何異樣。
紀顏寧擺了擺手,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開口道:“帶我去看鶯兒。”
袁武見她這副樣子,實在心疼得緊,可是對于紀顏寧的話,他又不得不服從。
錦鶴說道:“大小姐,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紀顏寧蹙眉,說道:“我的話,不想再重復第二遍。”
袁武扶著她朝著院子后房間里走了過去。
錦鶴在一旁,看著如此倔強的紀顏寧,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的性子向來如此,旁人的話幾乎聽不進去,總是一意孤行。
王爺派給他的這個任務,還當真是不簡單。
可是一想到這是未來的暄王妃,他也只能繼續聽從命令,然后找機會再傳信回去給王爺。
紀顏寧來到了一個小房間里,這個房間里收拾得很干凈,旁邊的炭火充足,將小小的房間弄得暖意洋洋。
她抬眸望了過去,就看見了鶯兒被放置在了床上,蓋著被子,仿佛只是靜靜地睡著了一般,但是她沒有呼吸,面色青紫,這樣的人,任何一個人看到,都不會覺得是個活人。
紀顏寧走了上前,坐在了床邊,隨即拿出了一包銀針,展開放置在一旁。
她抽出了一枚細長的銀針,隨即緩緩地扎進了鶯兒的頭部,又將其他幾枚銀針扎在了不同的穴道之中。
在一旁的錦鶴驚詫地看著這一幕,大小姐這是在做什么,難不成鶯兒這樣都還能有得救?
在他注視之下,躺在床上原本沒有了呼吸的鶯兒胸口緩緩起伏了起來,竟然漸漸恢復了呼吸!
紀顏寧又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小小的藥丸,捏開了鶯兒的嘴巴,讓她吞了下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紀顏寧才緩緩地將鶯兒身上的銀針都取了下來。
可是她也已經累到了極致。
“好好照顧鶯兒……”
她這句話還未說完,就已經暈了過去。
袁武眼疾手快,立即將她扶住,隨即將她橫抱了起來,朝著大小姐的房間里送回去。
錦鶴正要跟上前,袁武說道:“你留下來看著鶯兒。”
看著袁武的背影,錦鶴還是停下了腳步,起碼在紀宅里,紀顏寧還是十分安全的,自己不會醫術,跟過去也只能看著。
他回頭看了一眼趟在床上的鶯兒,然后伸出了手指,探了探她的鼻尖,果然有著溫熱的呼吸緩緩流淌而出。
果然沒死。
他只是聽說過江湖上有些奇怪的藥可以讓人詐死,這樣可以逃過敵人的追殺,再讓人救活,沒想到他居然也能親眼所見,看來傳聞非虛。
長安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將整座長安城都籠罩在一層白雪之下,厚實得足以埋沒到學子們的大腿處。
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課,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學堂里也放假了。
白鷺書院里有的先生和學生是外地來長安的,正好留了些許的時間回去。
紀瑯看著外面仍未停歇的飄雪,輕嘆了一口氣。
小胖團子見他這緊蹙著眉頭的模樣,走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看什么呢!下學了!明天就不用來學堂,我要睡到中午才起!”
旁邊的小貴公子道:“你這個懶豬。”
紀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隨即跟著他們走了出去。
“放心,好歹我們都在長安,過幾日邀你們到我家中來,我府中的廚子,那是一頂一的好!”小胖團子繼續說道。
小貴公子則是湊到了紀瑯的身邊,問道:“紀瑯,你要回江州嗎?”
畢竟紀瑯是江州人,老家也是在江州的。
紀瑯搖頭,說道:“用不著我回去,舅舅和外祖父都讓我留在長安別亂走呢。”
姐姐離開了大半年了,只有零星的消息,許久才會寫一次信回來,每次的地方都不一樣。
舅舅擔心不已,又催不了她回來,便只能一直看著他,希望他不要像姐姐一般到處亂跑。
可是他真的好想見姐姐。
也不知道姐姐現在在哪里,過得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她。
小胖團子道:“紀瑯一定是又在想他姐姐了。不過話說,你姐姐離開的也太久了些,什么時候能夠回來呀?”
“我也不知道。”
紀瑯有些失落,雖然現在寶昌記管理得井然有序,自己過得衣食無憂也無人敢欺負自己,但總是感覺沒有盼頭一般,根本不知道姐姐什么時候會回來。
“你們還未走嗎?”一個聲音從他們不遠處傳來。
紀瑯他們轉頭一看,發現正在不遠處看著他們沈青逸。
“沈師兄。”小胖團子他們頷首問好。
紀瑯眼眸微動,沒有開口,他對沈青逸還是心存芥蒂的,對于當年退親的人,看不起他姐姐的人,他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盡管沈青逸乃是讓不少人艷羨的狀元郎。
不過在白鷺書院的這些日子,沈青逸對紀瑯頗為照顧,每次紀瑯總是以冷臉相對。
認為這不過就是他虛偽的作態罷了。
“沈師兄又來找鏡淵先生嗎?”小胖團子感慨說道,“可真是勤奮吶,都已經是員外郎了,還常常來找鏡淵先生探討學問。”
沈青逸道:“學無止境,師父學識淵博,自然應該多來求知。你們應當放假了吧?”
小胖團子點頭道:“是啊,要年后才來學院了。”
“紀瑯要和姐姐回江州過年嗎?”沈青逸開口問道,話題突然轉向了紀瑯。
紀瑯抬眸,輕蹙眉頭。
可是還沒等他說話,小胖團子已經搶先開口說道:“紀瑯留在長安過年,而且紀瑯的姐姐還沒回來呢。”
沈青逸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紀姑娘歸期未定,這出去也有些時日了,怎么還未回來?”
小胖團子正要開口,卻被紀瑯不動聲色地擰了擰他的胳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紀瑯冷漠地對沈青逸說道:“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勞沈師兄記掛了。我們先走了!”
說完瞪了一眼小胖團子,隨即繞過了沈青逸,與他們兩個一同繼續往前走。
沈青逸看著紀瑯的背影,倒是有些無奈。
他看的出來,紀瑯是個固執的孩子,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就很難在改變,特別還關乎到他的姐姐,所以無論自己怎么親近接觸,紀瑯始終對自己存在著不少的戒備心。
只是這紀顏寧……離開了不過半年的時間,他總覺得這時間太漫長了。
紀瑯和小胖團子他們往前街上走,他們原本就一起約好逛書店的。
小胖團子看著紀瑯每次看見沈青逸都是這副見了仇人的模樣,說道:“你怎么每次看見沈師兄,都是這副他欠了你錢的模樣?”
小貴公子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隨即試探地問紀瑯:“你腦子傻了呀,當初沈家和紀家是有婚約的,這婚約正是沈師兄和紀瑯的姐姐,不過紀姐姐被沈家退親了,紀瑯當然不能忍了!”
提起這件事,小胖團子道:“可是看沈師兄的模樣,分明就是像親近紀瑯的樣子,今天他這算不算是故意來套我們的話呀?”
小貴公子瞥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是豬頭呢,明知道他是套我們的話,你還巴巴地告訴人家!”
“可我覺得沈師兄人挺好的。”小胖團子看向了紀瑯,問道,“紀瑯,說不定是沈師兄再去提親,想娶你姐姐呢!”
紀瑯聽到小胖團子的話,冷笑一聲,說道:“就算是他再次來提親,我也不會同意他當我姐夫的。”
他姐姐這么好,可不是誰都能配得上的!
更何況當初是他們沈家毀約在先,現在發覺到姐姐的好,再回頭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