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從李府回來不久,沈家應該會派人過來退親的。
安氏等了兩日,都不見沈家來人,甚至都沒有人提起紀顏寧和沈夫人之間的過節。
沈家難道就這樣算了?
安氏都覺得有些不可能,她可是知道那沈夫人愛子如命,平日里寶貝得很,若是她看不慣紀顏寧,定然是不愿意紀顏寧當她的兒媳婦的。
紀顏寧卻覺得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她雖然想著若是沈夫人能夠讓人前來退親,自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但是一想到那日在醉香樓里和沈青逸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他不愿意退親的語氣又讓紀顏寧覺得就憑這件事,沈青逸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前來的退親的。
不過不要緊,紀顏寧退親之事并不急于這一時。
已經找到四份尸骨,還有一份就埋葬在護國寺周圍,她覺得是時候將東西給取回來了。
這日一早,紀顏寧洗漱之后,就祈福的緣由去了護國寺。
因為不想讓旁人認出自己,紀顏寧這回戴了面紗,只是裝扮成了普通小戶家的姑娘,穿的是珍珠平日里的衣服,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帶著珍珠就出門了。
從柳府到城外的護國寺,馬車走得不快,用了一個多的時辰。
紀顏寧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天色尚早,來護國寺的香客并不算多。
耳畔想起來誦經聲,鼻尖聞到淡淡的香火味道,放眼往過去,寺內的小沙彌正在拿著掃把清掃這臺階。
紀顏寧拾階而上,帶著珍珠走進了護國寺內。
珍珠取來了幾支香,上前遞給了紀顏寧。
紀顏寧將手中的香放進了蓮花燈內點燃,走到了寺內大圓場上的爐鼎內將香火插入,虔誠的雙手合十拜上。
點了香,紀顏寧就帶著珍珠往寺內的后山而去。
珍珠有些不解地看著紀顏寧,問道:“小姐,不進佛堂內參拜佛祖和菩薩嗎?”
紀顏寧搖頭,說道:“不用也無妨。”
佛門清凈之地,她這樣手染了太多鮮血的人,就算是再誠意的祈禱,大抵也都只能是惡人。
紀顏寧對護國寺內并不陌生,所以逛起來輕車熟路,很快就繞到了后山。
紀顏寧是藏著她的尸骨,那應該在后山,她今日過來就是要先確定地方。
只是這護國寺實在是太大,后山也不小,要走上那么一圈需要不少的時間,所以紀顏寧這才早早的過來了。
已經是五月中下旬,天氣不免有些熱,珍珠撐著傘替紀顏寧擋著太陽,仍是走出了一身的汗。
紀顏寧用手帕擦了擦額間的汗,將珍珠手中的傘接過來,用手帕扇著風,拉著珍珠的手坐到了路邊的亭子里。
珍珠看著不遠處的一片茂密的樹林,輕嘆一聲,說道:“大小姐,我們還是先歇一會,這地方太大了,只怕是一天都可能走不完。”
紀顏寧坐在憑欄上,任那清涼舒爽的風吹在自己的臉上,淡然道:“無妨,不急于這一時。”
她們坐在亭子里,偶爾會有些許的僧人走過來,問她們是否需要幫忙,紀顏寧只是搖了搖頭,多謝他們的好意。
看著太陽愈發的猛烈,紀顏寧沒有再繼續往前走,而是選擇了再歇一會兒。
只是她們在休息的時候,紀顏寧看見不遠處一個看起來大約五六十歲的和尚緩緩從山腳下走了過來,走進了她們所在的亭子里。
紀顏寧微微一怔,隨即起身對著那和尚行了一禮:“大師。”
“女施主不必多禮。”清心方丈看了一眼紀顏寧,微微頷首,說道,“天氣這般炎熱,女施主為何不在寺院內休憩?再往前就是寺中的后山深處,那里除了一片竹林,并無其他的景致。”
紀顏寧說道:“因為之前沒來過這護國寺,所以就想賞一遍這里的風景罷了,大師不必擔心,若是小女子覺得無聊,自然會回去的,這山中應是無猛獸,所以倒也無妨。”
清心方丈道:“山中無猛獸,但這世間有的是比猛獸還應該遠離的事物。”
紀顏寧聽著他的話,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她聽不明白,這話中的意思。
方丈說道:“前路不好走,老衲勸女施主早日回頭。”
紀顏寧眸子微動,她頷首道:“多謝大師指點,不過這路好不好走,也得自己去體會一番才能知道,小女子向來不是一個喜歡退縮的人。”
方丈說道:“今天的日頭正盛,恐不適合女施主出行。”
紀顏寧淡然道:“我不懼風雨,這小小的日頭又能奈我何?”
方丈聽了紀顏寧的話,只是道:“女施主既然有了自己的選擇,老衲不便再干預,天意如此,人難改,只希望女施主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紀顏寧頷首:“多謝方丈。”
方丈看了一眼紀顏寧,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往風來的方向而去。”
他走出了亭子,沿著寺院的方向走,沒多久就消失在紀顏寧的視野里。
珍珠聽得一頭霧水,回頭不解地看著紀顏寧,問道:“大小姐,哪位大師是什么意思啊?讓我們不要繼續往前走嗎?”
紀顏寧的目光收了回來,抬頭看著天邊飄來的一朵云,緩緩地遮住了太陽,她說道:“我們繼續走吧。”
珍珠現在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聽到自家大小姐說要走,她沒有繼續再問下去,而是撐開了傘,為大小姐遮陽。
有了那朵云,這陽光終于不再那么猛烈了,紀顏寧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因為有竹林的遮擋,即便是不撐傘,也不會被曬到,偶爾有風吹過,將竹林吹得沙沙響聲,有一股陰涼的感覺。
珍珠并未將手中的傘收起來,畢竟這竹林雖然茂密,但是仍是有著斑駁的光不時得打落在地上,隨著風和樹葉搖曳著。
兩個人沿著竹林走了一段路,沒多久便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小姐,往哪里走?”珍珠看著這兩條路,一時有些無法抉擇。
紀顏寧眼神飄忽,想起了剛才方丈的話,他是什么意思,往風來的方向走?
她站在原地,感受著風來的方向,將她的發絲吹起。
“左邊。”紀顏寧說道。
珍珠只好跟了上前,隨著紀顏寧往左邊的小路上走了過去。
這路并沒有右邊的那般平坦,但是看得出來確實是有人來過的。
走了好一會兒,似乎聽到了溪流的聲音,潺潺的流水聲在這安靜的山林里顯得格外的悅耳。
只是她們剛要上前,卻發現對面的溪水邊上有人,而且看起來似乎還不少。
“大小姐……”
珍珠剛要說話,就被紀顏寧伸手擋住了嘴巴,輕聲噓了一聲,讓她不要開口說話。
雖然不知道大小姐為什么不讓她說話,但是珍珠向來是個警覺的人,所以只能點了點頭,沒有再發出聲音。
紀顏寧拉著珍珠的手走到了一旁的隱蔽起來。
因為她看出來了,溪流對面的那些人,正是皇宮里的侍衛。
雖然他們傳了便裝,但是眼尖的紀顏寧從他們的靴子就能認得出來,那些都是金吾衛。
但是紀顏寧不明白,金吾衛怎么會在這里?
是誰在附近?
紀顏寧帶著珍珠站在一棵大樹之后,想等著他們離開之后再過去,可是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對方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在這烈日炎炎的天氣下已經走了那么久,雖然中途休息過兩次,但是珍珠的雙腿已經有些酸痛起來了,更何況現在只能站著,還不能出聲,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看見珍珠似乎有些累了,紀顏寧往四周看了看,正好看見不遠處一個破舊的茅草屋。
她拍了拍珍珠的肩膀,隨即指了指不遠處的茅草房。
她拉著珍珠的手往那茅草房的方向走,盡量躲著金吾衛的視野。
只是就在他們她們快走到那破舊的茅草屋的時候,珍珠的腳下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小坑里,一下子踩空,身子差點摔了下去。
她低聲驚呼一聲,還以為自己會摔倒,卻是被紀顏寧緊緊握住了手臂。
“誰在那里!”
一個金吾衛察覺到了異常,二話不說帶著兩個人快速過了溪流,將紀顏寧和珍珠團團圍住。
紀顏寧扶起珍珠,看向了這幾個金吾衛,眸子微動,開口說道:“我們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了這里,并沒有惡意。”
幾個金吾衛打量著她們兩個人,像是一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主仆。
三個金吾衛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我們現在就離開。”紀顏寧開口說道,“請幾位大哥行個方便,不要為難我們主仆二人。”
其中金吾衛正要收刀,卻被另一個人給攔住了,開口道:“誰知道她們是不是別有用心?!”
現在的刺客手段太多了,偽裝成小姑娘也不是沒有的。
“可是這里是護國寺。”有人說道,“不如先去問問主子。”
紀顏寧垂頭聽著他們的話,并沒有辯駁半句。
她是帶著袁武和錦鶴的,但是對面有大約十幾個武功高強的金吾衛,若是雙方對上,她和珍珠都是累贅,想要不留痕跡的逃脫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