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回到了柳府,將剛才在宮里換下的那套衣服細細檢查了一遍,上面果然是被人動了手腳。
因為那毒藥無色無味的,若是不細心點就很難發現。
將藥粉撒在衣服上,若是紀顏寧真的穿了那衣服,只怕身上的皮膚就會開始起紅疹并且會潰爛。
紀顏寧將那衣服讓紫玉拿出去扔了。
紫玉看著紀顏寧的臉色也知道那件衣服是被人動了手腳的,不解地問道:“若是這衣服真的有問題,小姐為何不留下來當個證據,也好查查到底誰在暗中想要傷害小姐。”
聽著紫玉的話,紀顏寧卻是不在意地說道:“事情出在宮里,你覺得我能繼續查下去嗎?最后的結果不過是敷衍了事罷了,我又何必去觸這個眉頭。”
紫玉自然是不知道紀顏寧的事情的,更是不知道下毒的人是皇帝。
若是知道,她定然說不出這番話來。
只是聽著紀顏寧這么說,只能是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這次去赴宴的非富即貴,確實招惹不得。”
紀顏寧沒有說話,眸子里卻有些發沉。
以前她并沒有太多的顧忌,一心只是想要容嶙死,想要報復容嶙。
畢竟自己的至親都死在了容嶙的手里,這樣的仇恨和怨氣,她咽不下。
可是她現在的身份,若是輕舉妄動,只會拖累更多的人,柳家的人,還有紀瑯,還有寶昌記。
所以她不僅僅是自己,背后站著太多的人,想要報仇,只能選一個最佳的方法。
皇帝果然做了噩夢。
半夜的時候被夢魘嚇醒,他的背已經滿是汗漬,額頭上也有些冒冷汗,呼吸急促。
看著這空蕩蕩的寢殿,皇帝覺得有些害怕。
他夢到了紀顏寧,那個舞劍的時候的她,眼神銳利無比,拿著一把劍,沖著自己刺過來,她的那張臉也變成了應采薇的臉。
當劍刺穿自己的身體,他聽到應采薇開口說道:“容嶙,我回來報仇了。”
他嚇得就跳醒了。
當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他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自己,如今手握大權,掌人生死,他也不曾后悔過當初的做法。
因為只有那么做,他才能走到今天,才能登上這個皇位。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在無數個夜里,他還是會心虛,特別是應采薇臨死前看著自己的那憤恨的眼神。
她是天之驕女,連先帝都對她稱贊有加。
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女人面子,就連自己也黯然失色。
這樣的人,怎么能夠繼續留著呢?
他告訴自己不后悔,在皇族里,誰都手上沒有血腥呢?可是他心底還是害怕的。
他是真龍天子啊,不應該感到害怕的。
紀顏寧不應該留著的,可是她命硬,派出去殺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了,像是怎么都殺不死的怪物。
當初應采薇也是死透了的,然而她似乎還在纏著自己,像是陰魂不散似的。
“皇上,您醒了?”守在寢殿里的太監聽到了動靜,急忙上前,來到了龍榻前,“不要奴才伺候嗎?”
皇帝的眸子幽深,現在已經緩了過來,只是幽幽地開口說道:“不用。如今什么時辰了?”
“回皇上,這會兒剛到卯時。”太監如實回答道。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無力的感覺。
可是他明明才四十多歲,正值壯年,還有很長的路。
他覺得是時候要想想辦法了。
蕭少北在過年的前兩天終于回到了長安。
其實很多人是不理解的。
畢竟如今整個定北侯府只有蕭少北一個主子了,他去哪里都是冷冷清清的,還不如留在北境。
從前就算是蕭疾風還活著的時候,很多次過年也是在北疆過的。
不過蕭少北這個人自從他父親死后就性情大變,不少人對他是敬而遠之,即便是猜不透,也不敢擅自去打探。
紀顏寧卻是讓人將定北侯府收拾得不錯。
聽到蕭少北回來的消息,紀顏寧自然是開心不已,許久沒見到蕭少北了,雖然時不時會有消息傳回來,但還是會擔心。
不過這次紀顏寧是出不去了,不知道皇帝有沒有繼續暗中派人盯著自己,若是他去了定北侯府,只怕更是讓皇帝怒不可遏,更加想要殺了自己和蕭少北。
因為快要過年了,長安城的氣氛很是不錯,到處都是大紅色的燈籠綢緞,各種買年貨的叫嚷,很是熱鬧。
紀顏寧帶著紫笙和紫蘿在街上逛著,倒是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去,采買了些許東西,便找了茶樓歇了下來。
紫笙和紫蘿難得出來逛街,興致還是很高的,畢竟自己以前在瞋州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能夠來到繁華的長安,即便是一直忍耐,可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到處看。
紀顏寧笑道:“你們不用這么忍著,想看就看,想買就買,不要走丟了就行。”
聽著紀顏寧這么說,紫笙卻仍是說道:“我們是陪著小姐出來采買的。”
她們還是知道當丫鬟的規矩的,自從她們姐妹兩人在小姐身邊當值,發現小姐對待下人還是很好的,除了規矩嚴了一些,其他的待遇簡直是她們以前不敢想象的。
紀顏寧只是笑了笑,現在這姐妹倆剛到她們身邊,確實是有些放不開,日后久了就好了。
剛從茶樓里下來,迎面就遇上了沈青逸。
看見紀顏寧,沈青逸也有些意外,不過仍是規矩地行禮道:“紀姑娘。”
紀顏寧道:“沈員外郎也出來置辦年貨嗎?”
畢竟快過年了,他們翰林院自然就休息了,現在沈青逸應該是待在家中才對,不過想到沈青逸家里的情形,她到底知道沈青逸為何出來了。
自然是要躲著家中的女人了。
沈青逸垂頭苦笑一聲,說道:“是啊。”
紀顏寧道:“那就不打擾沈員外郎了,我先回去了。”
沈青逸讓出了一條道,讓紀顏寧先過去。
只是紀顏寧正打算往樓梯下走的時候,旁邊一個小廝卻是小跑了過來,眼看著就要撞到紀顏寧。
紀顏寧微微皺眉,往后退了半步,這才沒有倒向沈青逸的身邊。
沈青看見紀顏寧正要倒下的時候,伸手原本是想要護住她的,可是見紀顏寧自己便躲開了,那手就伸在空中,有些發怔,一時沒收回去。
“顏寧。”一個男人的聲音將沈青逸喚回了神。
沈青逸看了過去,正好看見了容澈那張面如刀刻的連已經有些發沉,他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紀顏寧這才從旁邊走了下去,踩著階梯往下,來到了容澈的身邊:“你怎么才過來?”
容澈看向了紀顏寧,目光立即變得柔和起來,說道:“剛才有些事情絆住了。”
紀顏寧說道:“你再不來,我可要打道回府了,今日要買的東西也差不多了。”
聽著紀顏寧的話,容澈說道:“也罷,這街上人太多了,還是不要出來擠在人群里,若是不小心磕著碰著可就不好了。去王府里待一會兒吧。”
紀顏寧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看著紀顏寧和容澈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人群里,沈青逸的臉色并未好到哪里去。
是他自作多情了。
明明紀姑娘和暄王在一起也很好的。
“青逸怎么不上去?”一個聲音傳來,沈青逸看了過去,正是他同師門的好友,那人并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見他在這兒,便上前道,“走吧,鏡淵先生估計早就在等著了。”
沈青逸這才回過神來,跟著自己的好友往二樓的方向而去。
因為長安街道這兩日都極為的熱鬧,所以在一些繁華的交易街道上,就已經命令禁止馬車過處,容澈牽著紀顏寧的手慢慢地穿行在人群里。
這種感覺很奇怪,手心有著他的溫度,就這樣被容澈帶著穿過人群,紀顏寧仿佛覺得整個世界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其他的人,無非是這蒼茫人海之中不顯眼的過客罷了。
有人擠了過來,容澈將紀顏寧護在了懷里。
沒多久就走出了那條太過繁華反倒讓人敬而遠之的街道,找到了馬車所在,便緩緩地讓馬車往暄王府的方向去。
容澈問道:“剛才怎么又遇上沈青逸了?”
感覺這個人陰魂不散,總是圍繞在紀顏寧身邊,容澈覺得這個人實在礙眼得很。
聽著容澈酸溜溜的問話,紀顏寧輕笑一聲,輕佻秀眉,說道:“大概是緣分吧,總是能不經意的碰上。”
容澈聽這話立馬就說道:“什么緣分,肯定是他死皮賴臉總是出現在你的身邊,日后你見到他,有多遠躲多遠。”
“沈公子不是這樣的人。”紀顏寧哭笑不得。
聽到紀顏寧幫沈青逸說話,容澈的一副委屈的樣子。
紀顏寧連忙說道:“好了,就聽你的,以后我若是再見著他,有多遠躲多遠可以嗎?”
容澈點了點頭,說道:“還有那個鏡淵也是,以前你們那么熟悉,若是走得太近,他可能就會發現你的身份了。”
這話說得十分為紀顏寧著想了。
紀顏寧微怔,仍是順從得點了點頭,不然只怕這個醋壇子要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