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容澈提起護國寺的事情,皇帝微瞇起眼睛,仿佛有些意外。
看著他的這幅模樣,倒不像是裝的。
清心方丈的死,果然和皇帝沒有關系嗎?
如果不是皇帝,那兇手又是誰,為何要殺了護國寺的方丈,難不成那方丈身上有什么隱秘不成?
護國寺不同于其他的寺廟,平日里若是有人行兇不可能毫無察覺,更何況還是殺了一個方丈。
“這件事,朕會讓人下令徹查的,你就不用管了。”皇帝對容澈說道。
容澈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皇帝召來了太監,然后開始擬圣旨,對容澈說道:“既然說要娶平妻,那朕明日便讓人去蔡太傅的府中宣旨,正好讓她們好生準備,讓蔡家小姐和紀顏寧一同嫁入暄王府。”
容澈的眸子清冷,語氣帶著些許的寒意:“皇兄安排即可。”
對于容澈的異樣,皇帝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很快就寫好了圣旨,然后讓太監明日去拿去中書令,再頒布圣旨。
皇帝做了這些事情,這才抬頭起來看著容澈,說道:“天色不早了,阿澈還是早些回府歇著吧。”
容澈行禮告退。
看著容澈離開的背影,皇帝的眸子便得更加的陰沉下來。
他向來不喜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之內,可是這幾年來自己是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而容澈也越來越無法掌控了。
當初他以為容澈和容祁關系甚密,沒有母族,只會安安分分當一個無所事事的親王,可是如今的容澈,已經是一個手握重兵,在潮堂之上說話也能讓人震一震的暄親王了。
更何況他還和紀顏寧有婚約。
紀顏寧這個人,實在讓他覺得厭惡得很。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想要紀顏寧消失,可偏偏這個小丫頭居然那么難以對付,他又怎么會高興得起來。
既然暗中下手弄不死,那就讓她吃些苦頭。
女子,大多安于后宅之中,向容澈這樣上頭并無太妃坐陣的王府,若是紀顏寧嫁過去,那就是王府里的女主子,自然是更風光了些。
他偏偏不讓她如此得意。
那蔡太傅的孫女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雖然已經年方十八,可還為曾定親,就是因為眼界頗高,而且手段也非普通后宅女子能比,有這樣的女子作為平妻,紀顏寧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想到這里,皇帝輕哼一聲,眸子里有些不屑。
“來人。”
皇帝喚了一聲,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侍衛,上前行禮。
侍衛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的眸子有些微沉,說道:“去查一查護國寺的事情,到底是誰動的手腳!”
他可還沒想著要清心死了,這人就那么死了。
清心方丈死了,可是卻沒有什么消息傳出來,但是他可不相信清心方丈是老死的。
昨日他確實派人去了護國寺,但也只是交代清心一些事情,當時自己的手下傳話回來,說方丈已經答應下來,可是沒想到今天就死了。
護國寺的事情很快就在坊間傳開了。
雖然不知道消息是從哪里傳來的,不過清心方丈的名字,長安城內鮮少會有人不知道的,畢竟城中的人,鮮少會有人沒去過護國寺。
坊間傳言護國寺方丈的死,和青煙觀有關系,說不定就是青煙觀的人和護國寺的人起了沖突,暗中害死了護國寺的方丈。
這越傳越烈,已經有好多個版本,甚至還有人傳自己親眼看到青煙觀和護國寺之前起的嫌隙,青煙觀的道士放大話說一定會讓護國寺的和尚好看,結下了不少的仇。
總之事情到了最后,護國寺的人覺得是皇帝動的手,百姓覺得是青煙觀的人殺的人,而皇帝卻覺得一團亂,青煙觀的道士們聽著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倒是想澄清,卻是無人相信。
除了護國寺和青煙觀的事情之外,長安城里還有一件事讓眾人議論紛紛。
那便是皇帝又降了一道賜婚圣旨給暄王,讓他娶蔡太傅的嫡孫女為平妻。
一時之間長安城的貴胄人家都聽聞了這件事,不知道皇帝這次欲以何為,當初娶紀顏寧是暄王親自求娶的,想來暄王妃已經是定下來了。
可是皇帝突然而來賜婚,卻讓眾人不解。
不解歸不解,不妨礙旁人看熱鬧,原本在長安就挺受關注的紀顏寧一下子又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之處。
其實想看紀顏寧出丑的人不少,這回聽聞她要和蔡太傅府的嫡孫女一同為暄王的平妻,倒是想知道這兩人日后要怎么相處。
他們想多了。
這圣旨還沒下幾天,就在長安城的人熱議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消息,說是蔡太傅府中被賜婚的姑娘死了。
“死了?”紀顏寧聽著傳回來的消息,眸子里卻是平靜得很。
元嬌嬌點了點頭,立在紀顏寧的身側,說道:“聽聞是隱疾發作,不治而亡。不過她那樣的人,死得不虧。”
對于那蔡太傅府里的孫女,元嬌嬌自然是沒有多少好感的,死了便死了。
紀顏寧的臉色是愈發的蒼白了,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倒地似的,讓人覺得心疼不已。
元嬌嬌也覺得這些日子紀顏寧的身體是越來越虛弱,估計也有被氣的,所以當她知道蔡家姑娘死的時候,立馬就過來給她報信了。
可是紀顏寧的神色卻是平靜得如同深潭里的湖水。
紀顏寧說道:“我知道了,想來是容澈做的。”
容澈自然是不愿意娶蔡府的姑娘的,可是圣旨已經下了,他拒絕不得。
只好把蔡家姑娘給殺了。
元嬌嬌想了想,說道:“就算是暄王做的,只怕是外面的人不會那么覺得,可能還會將這件事算在你的頭上。”
人性總是這樣,每當遇到這樣的事情,利益的即得著便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畢竟蔡家姑娘死了,得意的可不就是紀顏寧?只有她一個暄王妃,還不知道如何高興呢。
只是這些事情私下了傳一下也就罷了,沒有證據的事情,誰又敢放在明面上說,只是元嬌嬌到底還是聽到了些許的風聲。
紀顏寧聽了元嬌嬌的話,倒是無所謂:“在眾人眼里,我不過是個商女,空有一個縣主的名頭,連食邑都沒有,想要不知不覺的殺太傅府的姑娘,實在是太過于牽強。”
那些人會將事情引申到自己的身上,無非是覺得自己憑空又得意起來,讓她們覺得有些憤懣罷了。
只是若認真細究起來,可半點都沾不到自己的身上來。
蔡家姑娘一死,皇帝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是容澈動的手腳呢,現在的容澈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小王爺,若是惹怒了他,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然而蔡家姑娘雖然死得蹊蹺,卻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是容澈殺的人,不管是蔡府還是皇帝,只能將這口氣給咽下去。
那蔡家姑娘原本就很得太傅的寵愛,這會皇帝想著讓她當暄王妃,蔡家高興不已,可是沒想到最后卻落得這樣的一個結果。
明知道是容澈動的手腳,可惜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找容澈質問。
質問了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倒是有些埋怨皇帝明知道暄王不喜,還非要給他塞個平妻了。
元嬌嬌點頭,說道:“罷了,不去理會那些人,你自己養好身子才是。”
看著紀顏寧這慘白的臉色,贏弱的身軀,仿佛易碎的瓷器,讓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紀顏寧見元嬌嬌嘆氣的模樣,倒是笑道:“無妨,我不會有事的,只是這身子虛弱了些許而已,要不了我的命。”
元嬌嬌道:“總是要注意一些的,祖母的身體都要比你的好。”
紀顏寧只是笑,可是眼角里卻有些晦澀。
她伸出手來,看著自己瘦的沒有半分肉的纖長手指,也覺得有些無奈。
元嬌嬌說道:“不如今日出門逛逛街,也好散散心。”
紀顏寧聽著她這話,點了點頭,正想換身衣裳,便聽見主院那邊管家傳話過來,說是皇帝宣她入宮。
元嬌嬌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怎么找你?”
紀顏寧搖頭,那傳話的太監什么也沒有說,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過皇帝讓她過去,她總不能拒絕,準備了一番,便往宮里去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將逛街的日子退后兩日。
紀顏寧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了,可是這次身體有些疲憊,不知不覺倦意上頭,一下子有些乏困,直到太監輕聲喚了幾句這才醒過來。
她下了馬車緩緩往御書房而去,她的身體越發的疲倦,走路也有些跟不上。
太監雖然心急,可是看見紀顏寧的臉色,還是忍不下心去催促。
到偏殿的時候,紀顏寧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絲絲的汗水。
“臣女參見皇上。”紀顏寧上前行禮道。
皇帝正在看著折子,他讓人傳話已經許久,看見紀顏寧這才過來,抬頭起來正要詢問,便迎面看見了紀顏寧這張蒼白的臉。
毫無血色,這副模樣讓他也有些驚訝了。
他知道紀顏寧生的一副好皮囊,可是這才多久沒見,她就變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