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回頭,看見容澈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眸子微閃,有些心虛。
容澈道:“婚禮已經籌備了那么久,還是按時舉行吧,花的時間不多。”
紀顏寧垂眸,說道:“可是我有點擔心瑯兒,他都還沒有回來。”
她心中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容澈道:“先別換日子,在婚期兩日前若是還沒能找到瑯弟,便延期。”
現在還有時間,說婚期再延遲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紀顏寧看著容澈這般,沉吟片刻,仍是點了點頭。
她覺得紀瑯還會回來的。
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容澈說道:“若是只等瑯弟便罷了,可是還要考慮皇兄的身體,他應該熬不了太久了。”
他是知道紀顏寧的打算的,若是想要至容嶙于死地,到時候國喪期間,他這個親王是不宜辦婚禮的。
還要再等三個月以后才能重新選定婚期。
他已經等了那么久,眼看著婚期將近,不能一拖再拖。
紀顏寧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看見她眼底的擔憂之色,容澈上前將她緊緊抱住。
“你放心,一定能找到瑯弟的。”容澈道。
紀顏寧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
鏡淵一直不松口,她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堅持不住了,就真的對他下了手。
朋友的背叛和謊言,是她最討厭的東西。
被容澈圈在懷里,紀顏寧這些日子緊繃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也安靜了下來。
有他在,事情還沒有那么糟糕。
接下來的日子紀顏寧打算給自己的身體使勁的補血,畢竟要找回尸骨,也并非易事。
皇帝不能說話之后,紀顏寧倒是輕松得很多。
寢殿里的太監和宮女都被皇后給換過了,看來把皇帝氣得不輕。
無論是做什么,都有些不配合。
紀顏寧隨著李太醫和林太醫一道,來到皇帝的寢殿的時候,皇帝瞪著她,怒氣從眸子里快要溢出來似的。
“皇上,莫要對臣女抱有太大的希望。”紀顏寧垂眸,一臉為難的說道,“其實太醫院里也有不少厲害的太醫。我知道皇上一直都覺得我能知道您的病,臣女只能說盡力而已。”
皇帝看著紀顏寧這般虛情假意的模樣,更是惱火。
只是吃過太多的虧,再憋屈也只能忍著,否則受苦的是自己。
李太醫在一旁卻說道:“皇上信任縣主,縣主無需顧忌太多。”
林太醫雖然并未說話,可也是點了點頭。
皇帝的病情是越來越詭異了,這丹毒難解,若是他們來,也只是束手無策而已。
這件事太醫院里的太醫自然不敢湊上前,好在皇帝之前就欽點了紀顏寧治病,就算是出了麻煩事,也有紀顏寧給頂著。
紀顏寧身上有燕國公主的身份,又是暄王的未婚妻,即便是真的治不好皇帝,未必會遭殃,可是他們這些沒有實權的太醫就不一定了,生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自然不敢為紀顏寧接下這個攤子。
皇帝又怎么會看不出來這些太醫的心思,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的氣憤。
當初他只是想著威脅紀顏寧給自己治病,沒想到卻讓紀顏寧有了可乘之機。
若是旁的人被這般威脅,早就不敢擅動,而是乖乖的治病了,可是他往了,紀顏寧和其他的人不一樣。
她工于心計,又用毒了得。
這樣的人,早就應該滅于她還未強大之時,正是因為自己的猶豫,才導致今日的地步。
如果他能開口說話,第一句便是要下令將紀顏寧給斬殺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紀顏寧,然而紀顏寧卻是視若無睹的模樣。
不過礙于還有其他人在,紀顏寧掩飾得格外的完美,還時不時裝柔弱,裝擔心。
給皇帝診脈之后,紀顏寧發現他身體越來越差了。
不過也是,她費心費力才種下的毒,自然是要有效果的。
紀顏寧寫下了方子,然后正和李太醫和林太醫商討。
兩位太醫查看之后,覺得這個方子倒是不錯,便敲定了下來。
“縣主,皇上每次都不喝藥。”旁邊的小宮女對紀顏寧說道,“許是那些要太苦了,縣主可有辦法?”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紀顏寧,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喝紀顏寧寫出來的方子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紀顏寧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紀顏寧聽著宮女的話,只是淡淡地說道:“良藥苦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多準備些許的蜜餞,等皇上喝了要再吃蜜餞,便不會那么苦了。”
宮女垂眸,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是。
可是只有他們這些喂藥的人才知道,皇帝特別排斥喝藥,蜜餞什么的更是不起作用。
紀顏寧迎上了皇帝的怨毒的目光,說道:“陛下要按時喝藥才行,依臣女的這個方子來,服用幾貼之后能讓身子舒坦一點,皇上不要想太多,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再過幾日便是臣女的婚期了,皇上所賜的婚,真希望到時候皇上能好起來呢。”
她的語氣淡淡,像是在對皇帝說著討好的話,其他人聽不出端倪來。
可是皇帝卻被她氣得不行。
因為不能說話,紀顏寧交代了幾句宮人之后,便和李太醫林太醫退了出去。
只是剛走到寢殿的外室,紀顏寧便對旁邊站著的宮女說道:“若皇上真不愿意喝藥,便想著法子將多做些藥膳,將藥材放入食物之中,或許皇上便不會這般排斥了。”
宮女聽著紀顏寧的話,先是一怔,隨即應了一聲。
李太醫和林太醫相視一眼,并未說話。
而寢殿里格外的安靜,紀顏寧這話的聲音并不小,還未睡下的皇帝聽著她的話,一瞬間腦子都有些亂糟糟的。
他閉著眼睛,腦子里浮現起了二十三年前應采薇死的那個夜晚。
如今她要回來報復自己,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連他的吃食都不打算放過了。
他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辛辛苦苦才奪來的皇位,難道就落得這樣的下場嗎?
他可真是不甘心啊。
整個寢宮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皇帝現在不僅不愿意喝藥,甚至連食物都不愿意碰了,只要入口的東西,必定是慎重再慎重。
宮女們無奈至極,這比之前的難度更大了一些,令人頭疼不已。
皇帝不愿意吃東西,身體自然是越來越差,半夜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暈暈沉沉的,比以往更不好了。
他睜開眼睛,整個寢殿里安靜無比,只有不遠處的燈籠仍舊閃爍著亮光。
剛想開口,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只能使勁讓自己直起了半個身子。
在燭光的映照下,整個寢殿被蒙上一層模糊的淡黃色,他看了看睡在不遠處地上的太監,那副睡死的模樣,只怕是外面有刺客都未必能吵得醒他。
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已經換了,好在禁軍的那些人還算是忠心,否則他這條命早就不知道交代了多少次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床邊不遠處的一個柜子里。
他記得玄城子留給他的丹藥就放在里面。
他現在別無選擇,趁著如今還能有些許的力氣,若是吃下了這丹藥,這身體應該就能大好。
雖然這丹藥對身體的反噬極強,而且根本支持不住半個月的時間。
然而對于皇帝來說,只有一天的時間能說話,能寫字也是好的。
他現在還是皇帝,擁有者至高無上的權力,只要他的一道圣旨,就能將紀顏寧和那些亂臣賊子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一想到這里,皇帝的心中更是熱忱,他咬牙撐著身體緩緩的往旁邊的柜子走,但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總是要扶著些東西才可。
一不小心磕碰到了桌子,晃動了一下,發出了響聲,讓皇帝心中一跳,他看向了那個太監,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動靜,睡得跟豬一樣死。
皇帝不管那么多,費力地走到柜子前,額頭上已經在冒汗了。
他現在是格外的后悔,當初為什么會相信玄城子的話,明明還可以活個一二十年的身子,卻成了如今的模樣。
可是他現在別無選擇。
即便是死,他也要先看著紀顏寧死!
用盡力氣將柜子打開,終于看到了一個盒子。
皇帝伸出手將那盒子打開,里面放了幾顆丹藥,整整齊齊的,帶著誘惑。
明知道有毒,可是卻無法拒絕。
他顫顫巍巍地將拿起其中一顆,卻是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口中。
一顆丹藥下肚,并沒有那么快的反應,可是他的喉嚨卻有些發疼,似乎是被灼燒了一般。
他雙手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疼痛減輕一些,可惜絲毫沒有半點的用處,身體虛弱的他有些站不穩,想要扶住柜子,卻是直接倒在了地上,連柜子里的藥盒子都掉落在地上。
“哐當——”
這聲音在寢殿里響了起來,睡在不遠處地上的太監終于有了些許的動靜,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想繼續睡覺,可是看到龍床上已經沒有了皇帝的身影,一下子驚醒過來,瞪大了眼睛,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