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沒有上鎖,姜寶青用力一推就推開了。
屋子里頭放著兩張床,看樣子應該是兩人間,其中一張床上沒有鋪蓋,只有個床架子,看樣子應該是沒人住。
姜云山慌亂的坐在另外一張床上,尚且還有幾分稚嫩的臉上,又驚又慌。
他下意識的往上拉著被子,似乎是在遮掩著什么。
屋子里還有些暗,門房舉著油燈進來,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也稍微能視物了。
姜云山頭發有些凌亂,一只手往上拉著被子,直拉到了脖子下頭,有些強笑道:“寶青,你咋來了?……大虎哥咋也過來了。”
姜寶青站在原地,咬了咬下嘴唇:“今天應該是旬休的日子,你沒回去,我很擔心你。”
姜云山鼻子一酸,他抽了口氣,努力穩住情緒:“我托人幫忙找人帶話的,可能出了啥岔子……”
一旁的門房插嘴,小聲道:“你托的那個人,還沒出門就讓人給截下了耍弄威脅了一番不要跟你來往……估計話沒托到吧。”
姜云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他一時愣住,沒了話說,半晌才強笑道:“寶青,你看,你來也來了,我這沒事,你放心的回去吧,這邊住的都是男人,你一個小姑娘過來也不大方便……”
姜寶青抹了一把眼,上前一步,一下子就扯開了姜云山的被子。
事發突然,姜云山沒有護住,只得被姜寶青拉扯開了被子。
昏暗的燈光下,姜云山的一條左臂,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垂在肩膀下頭。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像是被人毆打過一樣。
姜寶青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嘩啦啦的不斷往下掉。
一旁的門衛小聲嘆了口氣:“造孽啊……”
“哥哥,你跟我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姜寶青死死咬著后槽牙,努力讓自己說話不要太帶哭腔。
就連孫大虎這個粗漢子,都有些不忍再看了。
姜云山見妹妹哭成這樣,一下子慌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慌張道:“寶青啊,你別哭了,你這一哭我這心里頭……我,我沒事啊,就是摔了一跤,怕你擔心,就,就想著這次旬休不回家了。”
姜寶青使勁抹了一把眼淚:“到現在你還要騙我?”她上前一步,抓住姜云山那條無力垂在肩側的胳膊,順著往上摸,摸到肱骨那兒,姜云山劇痛之下叫了一聲,立馬死咬著牙關不肯發出半點聲音。
姜云山雖然性子軟了些,但他跟姜寶青一樣,都是再堅韌不過的人。
少年自己疼得額上冷汗直流,還在那哄姜寶青:“寶青啊,哥哥沒事,你別擔心……過幾天就好了。”
挨著摸了一遍骨頭的姜寶青差點哭出來。
這哪是過幾天就能好的傷。
肱骨都骨折了!
姜寶青當機立斷,跟門房道:“叔,我能帶著我哥出去治一下胳膊嗎?”
姜云山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看到姜寶青神色不太對勁時,還是閉上了嘴。
門房忙道:“傷成這樣,是應該的,應該的。”
姜云山有些遲疑:“我還沒跟先生請假……”
姜寶青瞪了他一眼,語氣兇狠:“等明早再請假也不遲!你胳膊不想要了是不是?!”
姜云山便只能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姜寶青狠狠的用袖子抹了把眼淚,跟門房道:“叔,今晚上真的太謝謝你了。”
門房沒想到姜寶青跟他這么客氣,心覺自己沒看錯人。他遲疑了一下,小聲跟姜寶青道:“你也別太生你哥的氣了……你哥在縣學里頭不容易,學業那么出眾,被人當了眼中釘……”
姜寶青心中酸澀不已。
孫大虎攙扶著姜云山,姜寶青把人帶到了巷子邊上的一家小小醫館前。
醫館已經關了門,姜寶青知道這是前門房后院子的格局,耿子江這會兒應該是在后頭的院子里。
姜寶青用力拍著門,喊著耿子江的名字:“耿大夫,開門!”
喊了半天,里頭終于有了動靜,像是趿著拖鞋快步過來的聲音。
里頭緊鎖的門開了,耿子江一看是姜寶青,眼睛一亮:“小丫頭,你又來了?!這次有啥事?”
姜寶青也不跟耿子江客套,扶著姜云山進了這個小醫館。
耿子江把店里頭的油燈點了兩盞,四下一下子亮堂起來。
姜寶青也顧不得什么了,問耿子江:“耿大夫,你這還夾板嗎?”
耿子江從姜云山那一看就不怎么正常的手臂上回過神:“啊,有。”他飛快跑去拿了一副。
姜寶青給姜云山正了骨,用夾板固定了位置。
姜云山跟姜寶青一樣也是能死忍的那種,半句痛都沒喊過,正完了骨,姜云山額頭上全是疼出來的冷汗。
耿子江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你,你這還會正骨啊?”
“生活不易,只好多才多藝了。”姜寶青沒什么心情,隨口回了一句。
耿子江是服氣了。
“這些日子跟我回家養傷。”姜寶青不給姜云山半點拒絕的余地,“明天早上我們就去請假。”
姜云山知道今晚上妹妹估計嚇壞了,便露出個安撫的笑:“好。”
看到姜云山這個笑,姜寶青揚起頭忍住落淚的酸澀。
這會兒孫大虎才插話道:“……忙了一晚上你們累不累,我去外頭給你們買點吃的?”
姜云山忙道:“大虎哥,還麻煩你陪著寶青跑這一趟。”
孫大虎道:“不麻煩不麻煩,寶青丫頭擔心的都快哭了,我這陪著過來看一趟,大家心里頭都能安心些。”
姜寶青也連聲向孫大虎道謝,弄的孫大虎不好意思的很,借口買飯食,出去了。
這會兒姜云山的骨折情況固定下來,姜寶青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口問耿子江:“上次那個石小姐的病怎么樣了?”
說起這個,耿子江簡直眉飛色舞:“哎我說,你那方子簡直神了。石小姐的丫鬟來拿了幾次,臉上笑容一次比一次多,也沒那么惡言惡語了,看著就讓人舒服多了!”
姜寶青點了點頭,沒再多問石小姐的事。
反而是姜云山聽得有些云里霧里的:“什么石小姐?”
姜寶青簡單的講了下她跟石芊芊的糾扯,姜云山聽了臉色微微一僵。
“石芊芊?是縣令家的小姐嗎?”姜云山有些緊張的問。
姜寶青點了點頭。
姜云山臉色有些嚴肅:“寶青,跟那個石小姐不要有什么來往,離她遠一點。”頓了頓,姜云山怕姜寶青不相信,有些猶豫的還是說了出來,“……我這胳膊,就是跟縣令家有關系的人折斷的。石家在縣里頭橫行霸道的很,旁人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他沒說的是,那個韓英騏已經放了話,這次是左胳膊,下次就是右胳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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