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之莊稼漢  第1382章 前因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蜀漢之莊稼漢 | 甲青   作者:甲青  書名:蜀漢之莊稼漢  更新時間:2024-05-04
 
在流程層面來看,當外族舉部前來歸附,賜予其一個名號,是必然之舉。

對於較小的部族,或許賜予侯爵,而較大的部族,則可能封以王爵。

在這方面,大漢自然不會太過吝嗇。

然而,不論是侯爵還是王爵,名號再響亮,終究不能充饑。

即便爵位附帶有俸祿,又有誰能單憑這點俸祿讓全家過上好日子?

尤其是對於那些來自胡夷的部族,他們的封號更是值不了多少錢。

因此,關鍵在於這些名號背後,究竟能帶來多少實質性的利益。

若非如此,又有誰會輕易放棄原有的頭人身份,拋家舍業,前來投奔呢?

所以,在真正決定歸附之前,雙方事先商定待遇,實乃人之常情,完全符合封建社會的現實價值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說什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天下才幾個君子?

更別說對方還是胡夷。

你能指望胡夷的頭人是個君子,然後全心全意為族人服務?

賣身賣人頭才是常規操作好嗎?

還沒有完全脫離野蠻原始的部落社會形態,完全信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現在草原上的部落,大多都說自己是鮮卑人,剩下的什東胡烏桓,多半也是依附鮮卑。

但不管是匈奴還是鮮卑成為草原主人,部落之間的仇殺,從來沒有停止過。

今日我興起,明日他沒落,大魚吃小魚,誰強誰有理,最是等閑不過。

如果這個時候,誰有能力站出來給大夥主持公道,那就受到大家的擁護。

“有能力站出來給大夥主持公道”,一代表著你強,二代表著你公正。

軻比能生前,不過就是一個小種鮮卑。

那是因為他足夠勇敢,執法公正,所以才被其他部落推選為大首領。

軻比能死後,草原上的鮮卑人,越發分裂混亂。

稍小一點的部落,社會組織徹底退化,重新成為原始狀態。

在這種環境下,又有漢國的許諾封賞托底,賣人頭那簡直就是根本就是毫無心理壓力。

不過鎮東將軍領軍在外,無有私下封賞的權利。

沒鹿回部想要得到承諾中的封賞和物資,至少要等鎮東將軍派出的信使回到長安匯報。

然後長安再派出天使前來冊封。

冊封完畢,承諾中的好處才會逐步兌現。

而在等待冊封的期間,能不能等到長安派來的天使,就看沒鹿回部的真正表現了。

不過很顯然,竇品和竇賓初步達成了補充協議。

之所以是補充協議,是因為朝廷關於沒鹿回部的正式待遇,哦,或者應該說是賣身協議,已經由竇賓的兩個大孝子提前簽完了。

不管竇賓個人承不承認,反正鎮東將軍肯定是承認的。

如果竇賓不愿意承認,鎮東將軍不介意換一個愿意承認的沒鹿回部首領。

不過幸好,雖然中間有點小曲折,但最後結局還是很圓滿的。

事情進行的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得多,於是竇品的心很是愉悅。

離開竇賓大帳的步伐也顯得輕快許多。

就連臉上,都忍不住地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笑意——在這個時刻,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早已拋諸腦後。

在這個時候,不喜不行。

有了塞外的草場,再加上塞內的工坊,扶風竇氏,苦熬數十載,總算是迎來了再次興起的機會。

竇氏再興,“孤身”勸服竇賓,重歸竇氏的他,那就是竇氏的大功臣。

他的貢獻將被族譜銘記,而不再是只有一個名字,好歹也是有介紹的。

這個時候不喜,什時候喜?

直到來到帥帳面前,他才稍微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收斂好神色,正了正衣冠,竇品對著大帳行禮道:

“竇品求見將軍。”

守在帳前的親衛,一人轉身入內稟報,幾息之後又出來:

“將軍有請。”

竇品這才舉步,進入軍帳內。

帥帳占地極大,大約是為了方便軍中諸將在這議事。

畢竟大軍要在這呆上不少時日,按最低的估計,少說也要得到七九了。

七九河開。

河開就意味著雪化。

如今到七九,還有小二十來天呢。

所以軍帳不但建得高大,甚至還分成內外兩帳,外帳用來接待和議事,內帳是主將休息的地方。

不過為了避免中了炭毒,營帳開了三四個縫制的小口,以便通風透氣。

此時的趙廣就呆在帳中,大馬金刀地坐在火塘邊上烤火。

火塘上方還架著一只羊腿。

在酷寒的天氣,跳躍的篝火,在散發出誘人的光芒,給略顯昏暗的營帳,增添了幾分暖意。

火焰舔舐著羊腿的表面,發出“劈啪”的聲響,每一次炙烤都像是精心雕琢,將羊腿的外皮烤得恰到好處。

金黃色的表皮在火焰的舔舐下逐漸變得焦黃酥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羊肉香氣,混合著香料和木材的芬芳,讓人垂涎欲滴。

羊腿上的脂肪在高溫下逐漸融化,滴落在火炭上,激起一陣陣嫋嫋升起的煙霧。

“品,拜見將軍。”

“竇公何須多禮,請坐。”

煙霧遮住了火堆邊上趙廣的面容,讓竇品只聞其聲,卻是不能真切地看清他的神情。

不過其實竇品最想看清的,不是趙廣的臉,而是坐在遠處帥案邊上的鎮東將軍的面容。

不過鎮東將軍坐得很遠,并沒有和他們兩人烤同一個火堆。

而是另起了一個火盆,放在自己腳下,然後身子倚靠在憑幾上,翻閱著什。

竇品坐下後,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帳中主位方向,發現鎮東將軍連一眼都沒有往這邊看。

他心不禁暗嘆了一口氣。

世人皆道鎮東將軍為人孤傲,頗有其父遺風,果然不假。

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有心想要結識一下鎮東將軍。

畢竟誰不知道,鎮東將軍就是大司馬以下的軍中第一人啊。

誰料到這一路過來,竟是半點機會都找不到。

冷漠,十分冷漠。

倒是坐在他對面的趙廣主動開口問了一句:

“我觀竇公面有喜色,莫不成是此行大獲成功?”

這一問,直接就問到了竇品內心的癢處。

但見他臉上露出笑容,連連拱手:

“幸不辱命。”

趙廣點了點頭,并沒有立刻接口說話,而是拿起匕首,在羊腿上輕輕挑起一小塊羊皮,露出了鮮嫩多汁的肉質,甚至可以看到肉質的紋理之間,有汁水在閃耀。

趙廣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這是沒鹿回部精心挑選送上來的小羊,腥膻味極少,肉質極佳。

趙廣拿起羊腿,用匕首在上面劃拉一陣,不一會兒,整個羊腿就布滿了漂亮的刀花。

這些年,跟著韓大教頭,別的沒學會,刀工倒是學了不少。

看著肉汁已經隱隱從刀口處滲出,趙廣起身,把羊腿送到鎮東將軍面前:

“將軍,羊腿烤好了。”

“嗯,放著吧。”

竇品終於聽到了進帳後鎮東將軍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讓他更驚奇的事情還在後面。

但見趙廣依言放好羊腿,還關心地提醒了一句,“將軍,涼了就不好吃了,這烤羊腿,還是趁熱吃味道最佳。”

鎮東將軍略有不耐地揮了揮手,似乎嫌棄趙廣妨礙他看書了。

趙廣見此,不再說什,轉身回到火塘邊上重新落座。

再拿出一條新的羊腿,重新烤了起來。

竇品的眼睛都快鼓出來了。

世人都知道馮大司馬麾下有四大爪牙。

但趙二郎和關四郎,誰才是第一爪牙,卻是沒有定論。

關索自不必說,位列鎮東,連府門都是挨著大司馬府,可謂軍中第二人。

但趙廣也不差。

掌天下第一騎軍。

馮大司馬還沒顯跡時,趙二郎就已經跟隨在他身邊,他也是最早與馮大司馬稱兄道弟的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

這趙二郎對關四郎的恭敬,竟是比大司馬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看來外界傳聞,多有不實啊……

竇品正在心重新給鎮東將軍做評估,忽聞趙廣開口問道:

“竇公,那竇賓雖說已經被說服,但人心難測,這些日子,還希望你能撥冗,多與此人親近,也好多打探一些此部的消息。”

竇品連忙收斂了心神,滿口應了下來:

“應該的,應該的,畢竟沒鹿回部之事,對我們竇氏來說,亦是族中大事,老夫安敢不盡心?”

趙廣哈哈一笑,再次說了一句:“好。”

這一回,不再是說烤羊腿,而是贊揚。

“兄長還說為了勸說你們接受這沒鹿回部,頗費了一番口舌呢,我看這不是挺識大局的嘛!”

竇品聞言,跟著笑了一下,眼中的神色卻是有些尷尬。

能夠被家族派來這,自然是族中信得過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竇品知道一些此事的內幕。

承認竇賓出自扶風竇氏,并不是如竇品對竇賓所說的那樣,是竇氏主動求見馮大司馬,甚至還為此托了不少人情。

事實完全是反過來的——之所以那樣對竇賓說,自然是因為要壓價,多爭一些草場的份額。

事實上,是馮大司馬親自找上竇氏,讓竇氏承認竇賓,以便朝廷行事。

對此,雖然已經沒落,但仍自視為世家門名的竇氏自然是嚴辭拒絕了。

若非此人是朝廷重臣,大漢權臣,且惡名在外,對世家大族有極大的威懾力,竇氏說不得還會把此人打殺出去。

把竇氏與化外蠻夷相提并論,這不是侮辱整個竇氏是什?

幾個學院名額又怎樣?

我扶風竇氏的名聲,豈是幾個名額所能收買的?

面對竇氏族人的義憤填膺,馮大司馬倒也不生氣,而是笑地加了一個籌碼:

皇家大學院名額不喜歡?

那塞外草場喜不喜歡?

若是沒鹿回部依附朝廷,朝廷肯定是要在邊塞給他們劃分一個草場,以安人心的嘛。

如果你們竇氏能在此事上協助朝廷,這沒鹿回部豈不是就成了竇氏的分支?

都是竇氏一脈,族的事情,都可以關起門來慢慢商量嘛……

馮某人的幾句話,一下子就把原本義憤填膺的竇氏干沉默了。

塞外草場有多賺錢,那是連關中地頭的老漢都聽說過的。

他們又怎可能不知道?

只是草場有風險,出塞須謹慎。

塞外處於漢軍保護范圍下的草場,早就被人瓜分完了。

瓜分的人,要是大漢新貴,要是涼州土豪——涼州豪族在敦煌張氏的帶領下,賣身賣得很是爽快,這些年來,可謂是得到了極為豐厚的回報。

瓜分塞外草場的風潮,正是起於大漢收復了涼州之後。

聽說,當時就連蜀地土鱉都有伸手。

至於關中,倒也不是沒有。

比如說安定胡氏,這種學敦煌張氏,早早就開門迎王師的家族。

甚至扶風也有一個——馬氏。

不過馬氏可是季漢的從龍之家,馬岱到現在還活著呢。

故而無論是胡氏還是馬氏,都不是竇氏所能相比的。

這等好事,怎也不可能輪得到竇氏這等破落戶。

就算是想要學涼州那邊,沒能力單獨出塞的小家族,幾家十幾家聯合起來,在塞外圈個草場,那也是已經時機已過。

還是那句話,塞外有風險,出塞須謹慎。

馮某人領軍從涼州出發,橫掃西部鮮卑,干死軻比能,收復河南地,那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還有一年,朝廷估計就要對塞外那些草場實行新的政策。

這多年來,塞外比較安全的地盤,早就被人圈完了。

所以經馮大司馬這一提醒,扶風竇氏發現,原本一直覺得塞外那個竇賓是個惡心貨,老是來碰瓷自家的高貴身份。

如今看來,說不得真是面目可親的旁支啊!

“大司馬這一說,老夫倒也想起來了,”有族老咳了一下,緩緩地捋著胡須回憶道,“老夫聽先父也曾偶爾提起過一嘴,他與竇統,年少時還有過往來呢……”

馮大司馬也是點頭:

“某讓人查過了,後漢時,確有一位叫竇統的,曾擔任過雁門太守,故而在某想來,這竇賓之言,恐怕并非空穴來風。”

媽的,老子警告你們哈,不要給臉不要臉。

請你們出面幫忙,是看得起你們。

要是你們再給老子這般端個架子,老子直接以朝廷的名義,承認竇統確實為前雁門太守。

有了這層關系,就算是給竇賓的傳言作了背書。

不管你們竇氏承不承認,在外人眼,多半就要相信他是扶風竇氏之後。

蜀地李氏知道伐?

現在世人只知隴西李氏和平襄李氏,誰還記得蜀地李氏宗房在哪?

平襄李氏,就是老子一手扶持起來的,還送了個嫡女給老子當妾室暖被窩。

你們扶風竇氏要是真不怕,大不了老子把竇賓扶持起來,惡心死你們扶風竇氏!

要不然,你們真當老夫的“心狠手辣”是白叫的?

竇氏的人一聽,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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