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之莊稼漢  第1413章 河北亂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蜀漢之莊稼漢 | 甲青   作者:甲青  書名:蜀漢之莊稼漢  更新時間:2025-01-19
 
相比于前些日子在鄴城時的戰戰兢兢,朝不保夕,此時的拓跋悉鹿可謂是意氣風發。

騎于馬上,手執馬鞭,指著前方的寨子,面有得色:

“這南夏果然還是富足啊!我們不過是攻破了元城些許小寨堡,就能收得一個多月的糧食。”

“若是能攻破眼前這個大寨子,想來這數月的糧草,就不用再發愁了?”

相比于拓跋悉鹿的得志便猖狂,拓跋綽倒是更冷靜一些:

“阿兄,我派人打探過了,這個寨子,是附近最大的寨子之一,屬于王氏。”

王氏是元城最大的姓氏,這么大的一個寨子,里面必然是護丁眾多,守衛嚴密。

而論起在草原上騎馬縱橫,拓跋氏可謂不虛任何對手——當然,能在冬日里出兵塞外的那支漢軍除外。

但要論起南下攻城拔寨,卻是連馬上功夫的一分也無。

這也是為什么草原上的胡騎就算是攻入塞內,絕大多數時候也不會深入中原腹地的原因。

想要攻下南夏的城池,要么是挑那些城墻連馬匹都可以躍過的小城,要么就是把城池團團圍住,直至城內糧絕薪盡。

更別說以拓跋氏現在的情況,連圍城都做不到,想要攻下城寨,除了出其不意,突然襲擊,攻其不備,別無他法。

豈料拓跋悉鹿卻是根本沒有聽出拓跋綽的言外之意。

只見他舔了舔嘴唇:“王氏?我們此次前來,可不就是為了王氏而來?”

拓跋綽苦笑,抖了一下韁繩,讓馬匹上前兩步,與拓跋悉鹿并騎,湊近了對方,盡量低語道:

“阿兄,此寨堅固,又早有防備,遠非我們攻破的那些寨子相比。”

“我們族人不善攻城,若是為了一個寨子拖延時日過久,讓別的地方也有了防備,對我們怕是大有不利。”

手里有一個多月的糧食,相比于最初只有五日的糧食相比,情況已大有改觀,但這還遠遠不夠。

草原雄鷹翱翔在天空,可以隨時狩獵獵物,但一旦收起翅膀落到地上,那它就極有可能會成為獵物。

雖說現在的拓跋氏戰馬不足,但只要趁著別的地方防備不足,猶有可趁之機。

但如果非要死磕一處,與雄鷹落到地上有什么區別?

拓跋悉鹿聞言,原本有得色的面容頓時就是一沉。

這半年在鄴城受到的屈辱,比他這上半輩子還要多,而且是多得多。

甚至可以說,他這輩子,就沒有受過這么大的屈辱。

如今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然后又洗劫了一些小寨子,這才算是稍稍解了心里的恐懼和苦悶。

而這些日子的恣意放縱,未嘗不是拓跋悉鹿在麻痹自己,刻意忘記鄴城的屈辱。

當然,這也可以說是某種補償心理。

而拓跋綽的話,卻讓拓跋悉鹿一下子就從恣意放縱營造出來的虛幻滿足里清醒過來,心情自然是不那么愉快。

他轉頭看向拓跋綽,問道:

“那依你之見,難道就這么退走?”

“當然不是。”感覺到自家阿兄的不愉,拓跋綽連忙道:

“阿兄領兵至元城以來,攻無不克,讓拓跋氏的威名稍有重振。”

“若是在此時不戰而退,豈不是折了自家的威風?”

聽到這些話,拓跋悉鹿這才面色稍霽。

“只是阿兄,現如今我們拓跋氏種族離散,遠非昔日可比,此時追隨阿兄的族人,皆是重振我們拓跋氏的種子。”

“若是強行攻寨,族人一旦有所傷亡,對阿兄的大計,只怕是大有不利啊!”

拓跋悉鹿聽了,心里頓時就是一驚,這才反應過來:

“若非阿弟提醒,吾幾壞了大事!”

他再次看向前方的寨子,眼中的熾熱終于緩緩退去:

“退不能退,打不能打,吾等當如何?”

拓跋綽應聲道:

“可派人前往寨前喊話,只言我們乃是司馬太傅所派,前來元城征糧,只要寨中交出足夠的糧食,自可保平安。”

“嗯?”拓跋悉鹿聽到這個辦法,心里一動,只覺得此法甚妙,“若是他們仍不肯交出糧食,那當如何?”

拓跋綽極有把握地說道:

“吾等不過是破些許小寨,就能籌到這般多的糧食,這等大寨里,存糧定然不會少。”

“我們借糧是以司馬太傅之名,且只是借寨里一部分糧食,并非全部搶走,他們亦可避免破寨之禍,想必他們自會衡量輕重得失。”

拓跋悉鹿聞言,點頭:“好,那就派人前去試試。”

漢延熙十一年的五月,河北戰事如火如荼。

不僅西有漢軍主力壓境,北有漢軍游騎及胡騎義從時時出現在幽州關塞周圍,甚至就連河北腹地,也有作亂的胡人四處劫掠。

一時間,河北狼煙四起。

河北各州郡乃至縣所派出的信使絡繹不絕,皆是趕往鄴城。

“煩請通報,就說元城王氏求見太傅。”

第一個趕到鄴城的王氏,遞上了一張拜帖。

然而得到的回復卻是:

“太傅不在府中。”

王氏來人聞言,臉色就是微微一變:“敢問太傅何時歸來?”

門房冷笑:“太傅行程,也是我能知曉的?也是你能問的?”

王氏來人暗暗咬牙,拱了拱手:“打擾。”

接連數次,皆是如此。

時日剛入六月,就連清河崔氏都有人前來拜訪。

對于清河崔氏本宗來人,門房就客氣多了:

“崔郎君,井陘戰事緊急,太傅為防萬一,已經親自領兵前往,故而不在府中。”

清河崔氏作為河北有數的大族之一,涵養確實比元城王氏要強上不少,聽到這個話,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多謝告知。”

然而回到住處后,原本從容有禮的崔氏子弟,卻是勃然變色,怒罵了一聲:

“曹!”

似乎覺得不解氣,又再罵數聲:

“曹!曹!曹!”

“司馬懿這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對我們避而不見!”

“井陘戰事?別人不知道井陘戰事,難道他以為我們崔氏也不知道嗎?”

“漢軍已近一個月沒有攻打關口,哪來的戰事緊急?”

從井陘進入河北,出來往東南不遠,就是博陵。

誰不知道博陵也有個崔氏?

井陘戰事,別人不知道,難道離得那么近的博陵崔氏還不知道?

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向來是同氣連枝。

博陵崔氏知道了,清河崔氏自然也就知道了。

這也是為什么以崔氏為首的河北世家大族沒有立刻答應給司馬懿提供多余糧食的原因之一。

別看漢軍來勢洶洶,光是太行山西面就兵分三路。

更別說南邊洛陽的漢軍在冬日就曾經渡河進入河內。

而北邊塞外,把胡人一掃而空的漢軍,同樣是對著幽州關塞虎視眈眈。

可謂是除了東北邊及東面的臨海,河北已經陷入了三面皆敵的境地。

但那又如何?

季漢諸賊最惡者,莫過于馮賊。

而現在,就連馮賊都被擋在葦澤關前,遲遲不得寸進。

最后不得駐軍于關前,已是有近一個月都沒有強行攻關。

有說是漢軍前幾個月傷亡太大,不得不休整。

有說是馮賊另有詭計,準備偷渡太行山。

更有說是漢軍已是一如當年漢中之戰進退維谷的魏武皇帝,眼看攻不下雄關,大軍困于井陘之中,馮賊已有退兵之意。

眾說紛紜,真假難辨,但馮永被擋在葦澤關前,卻是不爭的事實。

偏偏這個時候,司馬懿卻說井陘戰事緊急,需要自己親自前往?

“這就是個借口,他想要避開我們,所以才會選擇這個時候離開!”

有人面色陰沉地說了一句。

領頭的崔氏主事人悶哼一下,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還需要說嗎?

“我聽說,博陵那邊,也出現了四處劫掠的胡人?”

繼元城之后,清河也被胡人劫掠了一番,然后博陵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有胡人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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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此時至少有兩股胡人在河北肆虐。

雖說這些胡人沒有辦法攻破塢寨,但此時正值夏糧入庫,人可以躲在塢寨里,但地里的糧食可沒有辦法長出腿來跑路。

清河這邊還好說,送了一些糧食給胡人,總算是以最小的代價避免了胡人的禍害。

博陵那邊就不一樣了,聽說連地里快要成熟的麥子都被胡人搶收了大半,可謂損失慘重。

因為河北往北就是塞外的緣故,大伙都有門路跟塞外的胡人交易,就算是一季糧食甚至一年的糧食都沒了,可能也傷不到筋骨。

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幾年塞外的交易日漸艱難,今年尤是最難。

現在的塞外,全是漢軍和漢軍的鷹犬。

再大的膽子,也沒人敢冒險在這個時候去塞外交易。

所以大伙今年的進項,就全指著地里那點糧食呢。

漢國是冬日快到開春的時候進犯的河北。

也就是說,今年河北的春耕,就已經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如果夏糧不能安全入庫,那就意味著今年的全部收成,會有嚴重的損失。

博陵崔氏這一次被人明搶,是實打實地被割了肉,再厚實的家底,再這么下去,也有見底的一天,不跳腳才怪。

“這是司馬懿在向我們示威!”

誰不知道這些胡人,是司馬懿請至河北的?

前番胡人一直聚于鄴城,從未聽說有劫掠之事。

誰料鄴城借糧不成,胡人就四處劫掠,要說這事與司馬懿沒有關系,那就是把世家這些人精當成傻子了。

司馬懿自然不是把他們當成傻子,他知道他們知道,他們也知道他知道他們知道。

但只要不承認,那就是不知道。

“那司馬懿只知道整日讓我們出錢出糧,卻任由那胡人四處劫掠,難道他以為,這糧食是憑空出現的?”

有人憤憤不平地說了一句。

冬日里就已經征過一次糧,春耕時又征發了一次民夫,前番夏糧還沒成熟,又派人向他們索要糧食。

說是借,但誰都知道,這個借是有借無還的借。

不想給一點好處,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們出錢出糧出人。

哪個大戶人家經得起這樣折騰?

還是當他們這些世家大族都是泥做的,任他司馬懿隨意揉捏?

“我們現在怎么辦?”

“范陽盧氏來人了嗎?”

“還沒有聽到消息,不過聽說胡人已經向北而去,范陽那邊,也是遲早的事。”

“那就趕快去打聽,只要打聽到范陽來人,我們就一起去井陘,拜見那位太傅。”

“喏。”

“還有,聽說趙郡的李氏也來人了,幫我再擬個拜帖,我要去拜訪一番。”

司馬懿可以不見他們清河崔氏,但如果再加上博陵崔氏,趙郡李氏,范陽盧氏。

還有諸如元城王氏之類的地方豪強,他就不信,司馬懿會對他們視而不見。

河北世家大族派人前往鄴城拜訪司馬太傅不成,又不得轉向井陘碰運氣。

而此時,已領兵到達葦澤關的司馬太傅,同樣派出人,前往關前漢軍大營。

自上次馮大司馬讓眾將士停止攻城,整頓休息以來,就一直再未曾下令重新攻關。

這近一個月以來,將士們吃飽了睡,睡足了稍作操練,再玩些軍中博戲之類,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明明是前來平復賊子,除了住在山間比不過平日舒服,日子可比沒有戰事時強多了。

搞得將士們吃飽喝足之后,都覺得有些心懷愧疚,不少將領紛紛主動請戰。

只是皆被馮大司馬駁了回去,只是讓他們按兵不動。

盧毓被司馬懿派來漢軍大營,一路上看到漢軍軍容嚴整,士氣鼎盛,求戰心切,不禁在暗暗心驚之余,又心情沉重。

漢軍雖說久未攻城,但并未如所傳的那般進退維谷,有退兵之意。

就算對馮明文再怎么恨之入骨,咬牙切齒,但都不得不承認,此人乃是世間難得一見的人杰。

文武皆是出類拔萃,少人能及。

此等人物領著這等虎狼精銳之師,駐于關前,就算是毫無動靜,也足以讓人忐忑不安,不敢掉以輕心。

只怕此子在暗中謀劃著什么詭計。

懷著復雜無比的心思,盧毓在被領入漢軍大帳后,不敢太過托大,對著大帳里主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盧毓見過馮君。”

“盧公無須多禮,請起。”

耳邊傳來的聲音不慍不火,不徐不緩,甚至連稱呼都頗為有禮,讓盧毓心里就先松了一口氣。

他依言起身,這才放心地定眼向前方看去。

看到漢軍軍容后尤能面不改色的盧毓,看清了馮某人的真正面容之后,竟是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臉色。

這……

這人當真是聞名天下,陳王之后得天下八斗才氣的馮明文?

即便對方就這么安坐在那里,也能看出此人身材魁梧。

文人長得高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要像此人那樣壯碩,絲毫沒有書生的文雅,卻是盧毓沒有見過的。

再加上胡須濃密,偏偏又沒有用心打理,看起來如同虎須。

看起來就是一個典型的粗獷武將,怎么看怎么不像傳說中的才高八斗。

馮某人穿越過來以后,比較惜命。

所以從一開始就非常注意鍛煉身體,攝入營養。

早年又跟了關大將軍練武,雖說武藝不怎么樣,但打熬筋骨的目的卻是達到了。

后面再得到了華佗遺留的鍛體之術,日練不綴。

體格高大是很正常之事。

這幾個月來一直領軍在外,不像在家里,有人幫忙打理自己,他本人又懶得刮胡子,故而長成了這個模樣,倒也不奇怪。

只是這等粗野武將形象頂了一個才高八斗的稱號,委實讓盧毓有些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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