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她今日不要銀子,恐怕這太監也會輕看于她,一樣的結果,不如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負的,就算有下一次,他想要算計她,那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行。
楚璉的一句話讓喜雁恍然。
原來不過簡單的一件事,還有這些彎彎道道。
楚璉心情有些低落,人家得了封賞誰不是高高興興的,就她不但一點也不高興還要犯愁。
誰想要這個鄉君封號啊,端佳郡主真是幫了倒忙。
楚璉不知道,她這個突來的封號不但有魏王妃端佳郡主的功勞,晉王在里面也是推波助瀾了一把呢!
回了松濤苑,瞧著花廳里擺了滿滿的鄉君賞賜,楚璉揮手讓鐘嬤嬤和桂嬤嬤帶人收拾。
雖然五品鄉君的封賞沒有丹書鐵券,但是卻有圣上親自賜的封號,這樣的殊榮都能比得上縣主了。
鄉君也有對應的朝服和搭配的相對應規制的首飾頭面,另外還有盛京城中的一處小莊子百畝良田和一百金,這些都是在鄉君封賞規制內的,除了那個錦宜的封號,承平帝倒是也沒多寬待楚璉多少。
指著那些頭面,楚璉有些無奈,把這些與郡主送的那只鳳尾簪子放一起吧。
有了封號,就可以佩戴最簡單的單鳳尾簪子,不再怕人說閑話。
桂嬤嬤端著托盤里的朝服,三奶奶,這朝服不試一試?萬一不合適,也能盡早改了。
楚璉被今日這一驚一乍的,哪里還有心情試朝服,再說這朝服是云錦制的,厚的很,現在穿身上還不得捂出一身汗來。
明日再試吧!
桂嬤嬤也只能先將衣服收起來。
楚璉回了小書房,掏出那年輕太監給的荷包,當時她就瞥了一眼,估摸著不少于八百兩,這么一數,竟然有一千二百兩之多。
韋貴妃還真是不缺銀子啊!
這個金麒麟換的還真是不虧。
把這些銀票交給喜雁,與之前的那些放在一起。
楚璉隨便喝了一碗甜湯,洗洗就歇下了。
賀老太君邊吃著劉嬤嬤端來的燕窩邊吩咐道:派人去老大媳婦那里說,讓多給老三媳婦置辦兩身五品的外命婦服飾,另外鳳尾簪子也要打制兩只。
劉嬤嬤應下卻沒立馬去叫人辦,而是立在賀老太君身邊欲言又止。
賀老太君瞥了她一眼,怎么,你這是覺得老身虧待了大郎媳婦?
老奴不敢!
賀老太君放下手中玉碗,湘云,老身給她的時間夠久了,大郎不可能一直沒有男嗣,若是現在這點事情大郎媳婦就受不了,那他日大郎若是納妾她又該怎么面對?這個家日后還是要交到大郎手上的。
聽了賀老太君的話,劉嬤嬤將心里的要說的話全都壓了下去,應了一聲,轉身去做事了。
鄒氏在收了這個消息后,沒忍住火氣,登時就摔了一只茶盞,把來傳話的丫頭嚇的瑟瑟發抖。
不過氣歸氣,賀老太君的話,她卻是不能不聽。
鄒氏壓抑著怒火,晚上面對賀家大郎的求歡也無心應付,夫妻兩睡在同一張床上,這一晚卻同床異夢。
北境涼州,入了八月后,天氣就開始轉涼,盛京那些貴人還著夏裳,而涼州已經要在外面多加一件大氅了。
簡陋的涼州城內,一處毫不起眼的院落里,只兩三間房舍,露天的鍋灶,鍋灶旁邊堆放著兩捆劈好的干柴。
灶膛內還有沒滅的火堆,灶上飄起白煙,一股詭異的味道從鍋灶里飄出。這時,從灶臺后站起了一個滿臉黑灰的人。
小院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身穿玄衣,腰間佩劍,外罩灰色大氅滿臉胡子的年輕人。
年輕人風塵仆仆,眼神卻異常堅毅。
灶后滿臉黑灰的男人忙小跑著迎了過去,三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快進屋里歇歇吧,飯馬上就好了。
來越接過賀常棣背上的包裹和腰間的長劍,把自家主子迎進了堂屋。
這是賀常棣進涼州城的第十日。
現在住的小院也是十日前買下的,如今眼前的賀常棣比剛到涼州的時候黑了些,原本優美線條的下顎被黑色的胡須覆蓋,但是一雙原本就深邃的眼睛卻更加堅定有神。
他這些日子日日往外跑,清減了許多,但是身材卻更加挺拔結實了。如果說以前的賀家玉三郎是一叢清俊的修竹,那現在的賀三郎就是一棵峭壁邊的挺拔青松。
來越瞧著自家主子滿身的風塵,心疼的不行,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少爺,您先在堂屋歇歇,小的給您盛吃的去。
賀三郎也確實有些累了,洗了手臉,就靠在堂屋一張竹椅上閉目養神,直等到堂屋中多了一絲奇怪的氣味,賀常棣這才睜開一雙幽深的狹長眼眸,朝著桌案上看去。
這是什么?
來越心虛的瞥了桌上的吃食一眼,少爺,這是粥。
賀三郎眼角抽了抽,那黃白相間里面還夾了麥麩的真的是粥?賣相不好也就算了,居然還帶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來越苦著臉,少爺,您也知曉,小的不會做吃的,可是這涼州城內的物什有限,只能這般將就。
來越沒說的是,他們現在身上的銀錢也不多了,根本就買不到上好的糧食。
盛京城粳米五百文一斤,到了這邊城,居然要五兩銀子一斤!
貴也就貴些了,可這種粳米卻是一般普通老百姓有銀子也買不著的,涼州城本就破舊,長年戰亂的地方,生活能好到哪里去。
物資匱乏,今日來越出門轉了一圈也只買到些小米高粱米和麥麩等。
就連那新鮮的蔬菜水果野味都未遇到。
整個涼州城荒涼的只剩下一家酒肆,那賣的酒水還是摻了水的劣質酒。
來越以前跟在少爺身后哪里需要做飯煮菜,這廚下手藝更是沒法瞧上眼,這般弄出能吃的東西已經不錯了。
涼州圖渾兵幾乎是月月來犯,如今整個涼州城都要空了,確實情況糟糕至極。
賀常棣狠狠瞪了眼來越,覺得自己身邊這個常隨實在是太過沒用,簡直要比他這個主子還要嬌貴。
被賀三郎嚴厲的目光瞪的雙腿發虛,來越道:少爺,您若是嫌棄小的做飯難吃,不如小的明日給你買一個丫鬟回來?
涼州城內整日里有過不下去的人家賣兒賣女,在這里,買個洗衣做飯的丫頭倒是便宜。
賀常棣拿了旁邊的木筷,冷哼了聲,買了丫鬟,你來養?
聽了賀常棣這話,來越立馬閉上了嘴,雖然只是個丫鬟,他可養不起,要吃要喝呢,他們如今的銀子也只夠主仆兩人維持的。
懶得再與身邊這個一無是處的常隨說話,賀常棣雖皺著眉頭,但仍是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果然,這破粥的味道和聞起來一樣難吃,還不如蠻人煮出的青果粥
為了保持體力,賀常棣勉強喝下了一碗,現在不是挑的時候,涼州城早市過后,幾乎看不到做生意的小販和店鋪,他們現在就算是想吃些好的也沒這個條件。
來越也是苦著臉灌下了一碗,喝完后盯著面前的空碗發呆,來越不自覺地就自言自語道:要是三奶奶在就好了,不管什么食材到了她的手上都能做出無尚的美味來。
邊這么說著邊幻想著眼前放著的大碗紅燒肉,來越覺得經過了這幾個月,自己反而變得越來越饞了
你說什么?聽到來越的自言自語,賀常棣犀利的眼神猛然看向他。
來越脖子一縮,連忙緊閉了嘴巴。
賀三郎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起身朝著旁邊的房間走去,他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著實是累了。
躺在簡陋的土床上,賀常棣一手枕在腦后,一手放在胸前,許是受了來越那句話的影響,此時他腦海里閃過的不是前世那些憤怒和悔恨,而是楚璉坐在松濤苑花廳里用朝食的情景。
熱氣熏騰下,那張臉少了狠戾少了乖張,好像與前世的那個毒婦分了開來。
明明是一樣的臉,卻讓他覺得并不是一個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美食的誘惑真的這么大?大到讓他對一個本該陰毒的人改觀了?
賀常棣心緒不寧,他閉了閉眼又再睜開,想著他在松濤苑里吃過的寥寥幾頓飯。
他發現,那個毒婦總是能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最合口味的美味。
想想那日的抄手蔥油餅,也不過都是面蔬菜和肉丁做的罷了。
如果楚璉此時在身邊,那些小米高粱米和麥麩她會做成什么樣的食物呢?
不管是什么樣子的,肯定都特別好吃。
想到這里,賀常棣修長勁瘦的身軀突然猛地一僵,面上的表情也變得陰沉難看起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一定是他太累了,又被來越帶進了溝里,不然怎么會想起那個害他受盡苦楚的毒婦!
有時候人還真是經不起念叨,這邊賀三郎懊悔的要死,正準備強逼著自己睡下,房門卻被來越急促的敲響。
少爺,少爺,府上有家書來了!來越興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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