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刀,刺進他的胸膛。
即便離得有些遠,可沈云溪依舊清晰地聽見了刀刺穿肌肉的聲音,在這一瞬間,她真正的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支離破碎,不可修復。
淚,無聲的從她眼角留下。
流進嘴里,她嘗到了眼淚的味道。
都說人的心情如何,流出的眼淚就是什么樣的味道。
可是,為什么她的眼淚還是咸的?明明她的心那么的痛,那么的苦!
她想出聲呼喚他的名字,可是,奈何她怎么嘶聲吶喊也無濟于事。
那三個字就好似千金重石抵壓在她的喉嚨處,讓她發不了聲音,只覺得自己意識越發的迷糊,朦朧中看見夜冥軒向已經身受重傷的鳳輕塵狠狠的刺去一劍。
鳳輕塵猝不及防,身子猛地一顫,向地上猛然栽去!但他卻無暇顧及身上的傷,只向她伸出手,嘴里沉痛的叫喊著她的名字。
望著他期盼的眼神,她艱難的向她伸出了手,可是,手,剛伸手她便沒了意識。
“云溪——”
絕望的聲音破空穿透進她的耳里,好似耗費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
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夜冥軒站在混亂的戰場上,手中血淋淋的長劍,看著他們的所在的方向,菱角分明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夜冥軒眸底掠過一抹陰毒的笑,“鳳輕塵你終于死了,你總算栽在了我的手中。”微頓了下,目光掃向那邊的沈云溪,他又道:“云溪,你也死得其所了,至少讓我有了機會殺死鳳輕塵。”說完,他仰天長笑,好一會兒才止住了聲音,然后猛然丟棄手中的長劍,赫然轉身離去。
只留下沙場上躺在血泊中的鳳輕塵沈云溪兩人……
沈云溪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臉上額頭上滿是冷汗,惺忪的眼中竟是愕然,然后她將自己埋在膝蓋中,腦海里仍舊閃現著夢中血腥的畫面。
她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心中想著怎么突然會做這樣的夢?
難道是因為遇見蕭逸寒的原因?
亦或者是鳳輕塵真的在戰場上遭遇了危險?
可是,即便如此,跟她又有何關系?
她不斷的跟自己說,他跟她已經過去了,已經沒關了。
沈云溪深呼一口氣,或許,她應該今早離開這里,只要離開這里就好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她掀開被子,下床來。
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外梁西城正舉著手似要敲門的樣子,看見她出來,他臉上立即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他說道:“莫兮姐,王爺讓我來叫你下去吃晚飯。”
“晚飯?已經天黑了嗎?”沈云溪驚道,沒想到她不過是小憩一會兒,竟睡到傍晚時分。
“嗯,想著你累了,所以便沒有打擾你。”梁西城說道,只是,看著沈云溪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他又不免擔憂的問道:“莫兮姐,還沒休息好嗎?”
“做了個夢。”沈云溪輕點點頭,道。但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她跨出房門說道:“我們下去吧。”
梁西城見此,也不再多問,跟沈云溪一同下樓去。
大堂里,蕭逸寒等人已經坐在桌邊了,還沒有動筷子,聽見腳步聲,皆轉過頭來,看著沈云溪兩人,客氣的道:“莫兮姑娘。”
沈云溪抿笑著點點頭,在蕭逸寒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而梁西城則坐在她的旁邊。
“還沒休息好?”蕭逸寒看著沈云溪,關切的問道。
“許是睡得太久了。”沈云溪沒有如實相告,只是怕他追問下去。所以,這個理由不失為一個好理由。
梁西城聽著,轉眼看了她一眼,但卻沒有多嘴。
“那晚上陪我聊聊。”蕭逸寒如此說道,這話倒是正合沈云溪之意。于是,她點點頭,道:“好。我也正好有話跟你說。”
蕭逸寒微微挑眉,然后應道:“好。”
說罷,向其他人沉聲說道:“好了,人都到齊了,吃飯吧。”
于是,幾桌子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蕭逸寒不住的往沈云溪的碗里夾菜,一邊夾一邊說道:“多吃點,你比以前瘦多了。”
看著他這熱乎的舉動,其他人皆是一陣,都是沒有料到安郡王竟還有如此暖人的一面,平日里看見他雖也是笑容有佳,只是笑里含著淡淡的冷漠,亦不容易讓人接近。
不論是他們這些人,就說他的王妃,他也是對她那般客客氣氣的模樣。
但,他們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微愣之下,便繼續低頭吃飯了。
有些事,可不是他們這些人能理會的。
沈云溪自是察覺到了周圍人向他們這邊投來的目光,她抬頭對蕭逸寒說道:“王爺自己吃就行了,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相較于四年多以前來說,她是清瘦了不少,不僅是因為以前的事,而且還有晨曦。
盡管她已經用心的調養自己的身體,可卻怎么也沒有胖起來。
可是,蕭逸寒卻是沒理會她的話,又往她的碗里夾了菜,說道:“不必理會他們,你慢點吃。”說著,轉眸看向對面位置正咬著筷子看著他倆的梁西城,“發呆做什么,快吃飯。”
他的言語里帶著點點的冷意,毫無與沈云溪說話時的輕柔。
梁西城微挑了挑眉,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沈云溪看著,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繼續吃飯。
蕭逸寒見此,倒是得意了。
所以,這之后的飯桌上,他們總會聽見他們的安郡王爺一邊往他身邊美艷的女子夾著菜,一邊輕聲的說著讓她多吃點的話。
不過看著女子堆成了小山的飯碗,眾人皆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只是,到最后沈云溪沒有吃完碗里的飯,蕭逸寒雖催促著她多吃一些,但多年養成的習慣,已是難以改變的事情了。所以,蕭逸寒也對此無法。
吃了飯,沈云溪就去了客棧的后院。
夜風徐徐,聞著院中的芳香,倒也頗有一方風味。
“逸寒,把手拿過來,我給你號號脈。”沈云溪說道。
蕭逸寒依言,將手伸到她的面前,沈云溪抿頭認真的把脈,好一會兒,她方才收回了手,然后又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回到座位上說道:“用藥之后已經好多了。”
“這還多虧了你。”蕭逸寒攏了攏衣袖,笑著道。
沈云溪抿唇淺笑,“你傷慢慢好轉,我也就放心了。”
蕭逸寒聞此,微挑了挑眉,“你這話里似乎還有話?”看她神情,他可不會只簡單的以為她是在見他有些好轉之后松了一口氣。
沈云溪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急著回答他的話。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方才不急不緩的抬頭看向他說道:“逸寒,我想明天就離開靖州城。”
“明天?”蕭逸寒震驚:“怎么這么急?”他才剛將她的消息派人去告訴鳳輕塵,沒等到他的回復,他又怎么能讓她離開?
“沒有。”沈云溪搖搖頭,道:“如果今天清沅沒有在梁府門前找到我,告訴你受傷的事,我已經離開靖州城了。”
而且,自從做了那個夢,她心里就愈發的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所以,她想著不如早些離去。
“我們剛見面,不如再多留幾日再離開。”蕭逸寒勸說著道:“如果你這次離開,我們又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會見面?”他言語間,皆是哀愁。
四年后相見,不過一日便要離開,想來倒真是有些傷感。
“有些事我要早些解決,以免夜長夢多。”沈云溪微嘆一口氣,說道。
蕭逸寒皺眉:“你要去做什么?需要我幫忙嗎?”
沈云溪突然驚覺過來自己說多了話,然后搖搖頭,道:“不用。我能處理好。”
“不能告訴我是什么事嗎?”蕭逸寒追問道。簡短的話里透著點點的失落。
沈云溪望著他,沒說話。她眼里所流露出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吧。我不問了。”蕭逸寒妥協的說道,對她,總是這般無法子的。但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不過,你能告訴我你離開靖州城后要去哪里嗎?”
沈云溪輕抿嘴唇,望著他期盼的眼神,實在有些不忍在拒絕他的這個問題,如此他的問題全然拒絕,就好似將他這個人拒之千里之外一般。于是,她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道:“京都。”
“哦……”蕭逸寒暗自松了口氣的道,原來是京都,那就好了。這般就算她早些離開,他也能讓人快速的追逐到她的蹤跡。
但,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就這樣讓她離開靖州城的打算。不論如何,還是要等到鳳輕塵那邊的消息,他不想她一直困在牢籠里出不來。
雖然現在他已經沒有了資格在她身邊,但他卻依舊想看著她高興快樂的模樣。
然后,他說道:“你想離開靖州城我不攔著,但能不能等城中的瘟疫得到控制之后再離開?這樣若是中途有個萬一,我身邊也有人快速的得到解決的辦法。”
這個理由,或許比他身上的傷更有說服力。
畢竟這城中上千人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