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李甲走了，李如意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目光漸漸地朝著梁綠珠看了過去，面上的表情竟還含著一絲冷意。
從幾時開始，她們之間的關系就漸漸地走遠了，對此，梁綠珠有些莫名，隱隱的，她總覺得不獨獨是跟李甲有關系這么簡單。
幼時，李甲也曾欺負過他們一家子，可，那時候的李如意總會站出來抗議她哥哥。
若說一個人忽然之間會變這么多，梁綠珠真是有些難以理解。
“走吧，少東家要見你。”率先開口的是李如意，丟下這話之后，她竟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話，轉身就朝著外頭走了。
難不成是因為羅子陽？
冷不丁的，腦海里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畢竟，上次羅子陽來清水村找她談收藥之事的時候，她看的清楚，李如意的面上明明是有過驚慌之色的。
那時候她還開口跟自己求和，只是轉眼的功夫之間，態度又冷到了這個地步，倒是有些古怪。
扭頭看向周氏，梁綠珠沖她笑了笑，這又招呼著眾人道：“大家伙兒都散了吧，我還得跟少東家商量商量，我收不收藥，或者按什么價格來收，那都還不是定數，如果有結果了，到時候會通知大家的。”
說了這話，梁綠珠徑直往外走。
剛到院門處，只見李如意正側著身子看著她，目光里竟還帶著一絲妒忌。
許是因為她沒有睡好的緣故，此時此刻，她眼里的紅血絲十分的明顯，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梁綠珠，一言不發。
恍然間，梁綠珠意識到他們不但回不到從前，不能像以前那樣親密，反倒是越走越遠，生了敵意。
梁綠珠篤定，自己從頭到尾都不曾變過，這么說來，當真變的人，那就只有李如意了。
雖然，梁綠珠心有惋惜，但也無心去挽留了，俗話說的好，你如何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對于李如意也如此，她內心篤定的事情，即便你再去解釋，到頭來，也是沒有什么好結果的。
李如意的目光并沒有在梁綠珠身上停留太久，早就離開了，梁綠珠跟著她走，一路無言，老槐樹下，一輛有些奢侈的馬車正停靠在那處，李如意湊近了馬車，只俯身喚了兩聲主子，車簾子已經被人拉開了。
羅子陽從里面探出了一個腦袋，眼看著面前的人是梁綠珠，頓時，面上帶上了一絲笑意，樂呵道：“如何，梁姑娘，趙縣一行，可還順利。”
梁綠珠見他申請慵懶，一臉曉然的模樣，總覺得他對于這寒暄的問話，早已經了解的相當清楚了。
沒有遲疑，梁綠珠回以一笑，緩緩點頭：“托少東家的福，一路順利。”
羅子陽點了點頭，爽朗一笑：“梁姑娘就是會說話，倒是將我恭維了一番，罷了，順利就好。”
李如意站在一旁，目光就沒有從羅子陽的身上挪開過，她發現羅子陽但凡是跟梁綠珠在一起，笑的就格外的頻繁。
連著她這近身伺候的大丫頭都快忘記了，羅子陽雖是性子溫和，但在府中，卻常常是不茍言笑的。
越想，李如意的手微微握緊，心中越發著急了，為什么是她不能是自己，她對少爺根本就沒有花過心思，反觀自己，自己什么心思都花在少爺身上了，即便是爹娘重病，能推諉的時候都推諉了。
偏偏，她就沒有見到少爺這樣對著自己笑過。
越發看著，她的手指甲不由的朝著自己的手心捏了去，臉上的憤怒之色越發明顯了。
“還站在這里干什么？”耳旁傳來了羅子陽不悅的聲音，李如意回神，慌張的看向羅子陽，正要開口，卻又聽到羅子陽平和淡漠的聲音傳來了：“去看看你大哥吧，兄妹之間還是要好好的溝通溝通，省的他沒事兒就找人麻煩。”
羅子陽的聲音原本不冷，可，李如意聽了這話之后，只覺冷到了骨子里。
霎時間她整個人就猶如置身冰窖當中一般！
他，他什么都聽到了？
枉費她剛剛還以為，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羅子陽的脾氣她是清楚的，面上看著無關緊要，實際上卻不是。
李如意有些慌神，一時之間，所有的想法從她的腦海里轉悠而過，當下，她再顧不得梁家院內看熱鬧的人，慌忙跪在地上。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著，整個人早已經是六神無主了。
羅子陽微微閉了閉眼睛，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耐煩，這就朝著她擺了擺手，連著說話的氣力，似乎也沒了一般。
偏偏李如意倒像個看不懂顏色的，拼了命的跪在地上求饒，除了求饒之話，她似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一旁的羅家下人倒是個有眼力勁兒的，在羅子陽發火之前，趕緊的將李如意拉走了。
一時間，洋槐樹下就只剩下了梁綠珠和羅子陽。
羅子陽掀起了袍角，緩緩地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這就走到梁綠珠面前。
他的身量本就算的上是高的，即便梁綠珠也不矮，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梁綠珠竟還剛剛到了他的肩膀處。
于是，梁綠珠費力的抬頭，看向了他的眸眼。
此時的羅子陽早沒了之前的嫌惡，眼里卻滿是笑意，梁綠珠知道商人的表情豐富，逢場作戲也是有的事，但是見著羅子陽面色轉變的如此之快，心下還是有些詫異的。
以前覺得李如意喜歡上羅子陽是個好事兒，可如今，梁綠珠卻有些擔心起了李如意。
對于自己的情緒，居然能控制的如此之好，這樣的人，你怎又知道他的憤怒和喜悅都不是假的？
“可是嚇著你了？”他的聲音，有些明媚，只讓人覺得剛剛那陰沉的人不是他一般。
搖了搖頭，梁綠珠調整了自己的思緒。
她過來，是和羅子陽談生意的，李如意的事也不關她的事兒，自己何須去探究那么多。
羅子陽見她搖頭，不由道：“我與姑娘商量的事情，姑娘思索的怎么樣了。”
梁綠珠原本就想著要和他說起這事兒的，沒有想到，他倒是親自和自己提起來了，不由搖頭道：“我還正想跟你說起這事兒，咱們不是還沒有商量好嗎，你怎么就給村里人都說了，你瞧。”
言語之間，梁綠珠指了指還在自家院里的田桂花一行人。
羅子陽并不意外她的責問，搖頭道：“我相信姑娘不會讓我失望的，更何況，這村里人也就姑娘認識的藥材多，換做是別家，我寧愿不來清水村收藥。”
梁綠珠愕然，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羅家藥鋪來村里收藥，如此大事，經他的嘴巴說出來，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事了。
梁綠珠想起羅家藥鋪并未如此大范圍的來村里收過藥，不由好奇：“既然羅家藥鋪有自己的貨源，為何還要在村子里來收藥。”
“價格和藥用價值，有些商家濫竽充數，且大多藥材放的年限實在是久了。”羅子陽看著梁綠珠的眉眼，淡淡的開了口。
梁綠珠沒有想到他竟是這么直接的給了自己答案，不由詫異。
也就是說，這不過是他另辟蹊徑的法子罷了，若是往后自己幫她收的藥材，質量不好，或者價格不行，他也同樣會絕了這條路。
不過，他這樣的回答，倒像是一顆定心丸，梁綠珠點了點頭，十分贊成他的想法。
這才是一個商人的選擇。
“價格呢？”目前而言，梁綠珠倒是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差事，即便是自己有事兒，家里還有雙喜和她娘，他們倒是可以幫著自己。
羅子陽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了，他就知道，她一定會聽自己的，果不其然。
“自是要比往日藥鋪給你的價格，差不了多少，回頭，我會讓人將價格統計下來，一并送到你這里，當然，你還可以壓價，賺取中間詫異。你每月的銀錢我們就按照你收的藥材多少來給，當然，也有一個保底的價格，七百文錢的底價，你看如何。”
梁綠珠算了算，自己每日在山里打轉轉，每場拿到集市上去賣，還不一定有七百文錢這么多，最重要的是，這原本就可以當做一個副業。
幾乎是想也不想，梁綠珠立即點頭：“那成，回頭你讓人給我送過來，就這么說好了。”
言語之間，梁綠珠這就準備要回屋，之前鴨子就下鍋煮上了，興許是因為自己餓極了緣故，梁綠珠只覺得自己站在這老槐樹下，竟也能聞到鴨肉的香味兒。
既然和羅子陽已經談完了，她也該回去吃飯了。
羅子陽見得她就要走，不由道：“梁姑娘，有急事兒？”
梁綠珠看向羅子陽，有些不明白，這好好的一個生意人，不應該是雷厲風行，時間如金錢嗎，既然話已經說完了，他還想墨跡些什么？
心里是這么想的，她嘴上卻是沒有這么說，當下就道：“羅少爺還有事兒？”
“額。”羅子陽有些愣然，倒是被梁綠珠給問住了，緩緩地搖了搖頭，他這就道：“倒也沒什么別的事兒。”
梁綠珠望著他，見他說沒事兒，這就朝著他擺了擺手，讓他盡快將價格統計出來，自己則又一溜煙的往自家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