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寶寶回歸《烈日灼心》劇組,他的身邊已經換了個經紀人,洛尋沒有問他具體如何處理,畢竟這是人家家務事,他對此事守口如瓶,打算就此爛在肚子里。
王保強是聰明人。
二人對此心照不宣。
王保強飾演的角色雖然戲份方面沒有洛尋等人多,但重要性卻是不言而喻的,相比起原著小說而言,電影版的《烈日灼心》是做了不少修改的,其中修改最大的就是王保強飾演的陳比覺,這個人在小說里是個神經正常的天文愛好者,而不是什么傻子。
電影版把他設定為傻子。
確切說是個是個裝傻的人。
修改的目的是為了表達出三個罪人截然不同的糾結心理,陳比覺的智商太高了,所以他就用裝傻來把自己偽裝起來,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為自己將來的逃逸鋪一條路!
但結局很諷刺。
人的想法和實施之間往往都不一樣,其中分寸是有一個距離感的,當辛小豐和楊自道被處以死刑,逃出生天的他卻選擇了跳海自殺,或許他那個時候忽然感覺到自己再活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或許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贖罪,這對陳比覺而言是一個開放式結尾,觀眾有自己的理解,電影沒有給陳比覺自我剖析的機會。
其次是胡哥演的gay。
在小說里這個人物是辛小豐突發奇想,去同性戀酒吧認識的,結果對方硬要跟辛小豐交換電話,兩人因此才有了交集,不過辛小豐在當協警這件事情上還是很敬業的,他到死都在對自己的身份保密,所以對方一直都不知道,其實辛小豐是個警察——
沒有理解錯。
小說里的辛小豐真的是個基佬,他跟胡哥飾演的角色接觸并且上床其實是自己對自己性向的懷疑,所以想要去證實什么,而不是為了故意做給伊谷春看,至于造成辛小豐變成基佬的原因,則是因為他曾經因為強女干導致了一個女孩的死亡,因此對女性有了恐懼。
關于這一點……
他一直瞞著伊谷春和其他兩兄弟,畢竟攪基賣身不光榮,倒是某個機緣巧合下伊拿到辛的手機,看到手機里一個男人給辛小豐發的種種肉麻短信,這才發現辛真是同性戀,進而徹底懷疑起自己以前的推測。
在這一點上。
電影改的很好。
值得一提的是,《烈日灼心》剛開始拍攝的時候,段亦宏問過洛尋一個特殊的問題,他問:“伊谷春是不是對辛小豐有特殊的感情?”
“問伊谷春。”
這就是洛尋的答案。
段亦宏會問這個問題其實并不奇怪,在原著小說里,關于伊谷春的心理描寫比較豐富,他跟辛小豐因為一些原因,所以很是投緣,另外辛小豐工作很賣力,抓罪犯不遺余力,伊很欣賞他的頭腦和膽識,但他對辛的欣賞總是與他對真相的推測、對辛的刨問糾纏在一起。
最精彩的一處。
是他取到辛小豐的指紋后,小說里是這么寫的:“辛小豐的指紋就躺在伊谷春的抽屜里,那是一個磨損比較嚴重的指紋,識別起來確實有點困難,而宿安水庫兇殺現場留下的唯一指紋就是左手指紋,伊谷春獨自比對琢磨了很久,清晰度是比較糟,但是越模糊就越有意味有問題,這個人為什么要反復磨損這個指紋呢?要走進這個迷宮并找到出口嗎?伊谷春感覺自己站在萬丈懸崖邊。”
很顯然一點:
他在猶豫和糾結。
他看到辛小豐驍勇玩命地工作,回望辛小豐完全不計報酬和后果的無聲付出,伊谷春擔心懸崖邊隨便來一陣風就會把自己吹下法律的深淵,所以在辦公室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伊谷春幾次拿出指紋紙,獨自看著它推想著事實的真相,有時他也會看著自己的電話本上某個名字,這里面也連接著更精準更冷酷的獵人槍口,如果師傅看到這個模糊的指紋他會想追蹤比對嗎?
會,肯定會。
一定會這么做。
他太了解自己的師傅了,職業精神的極端境界,和賭徒是沒有兩樣的,他的眼睛里只有一個目的,看不見任何路邊風景,于是伊谷春仔細看著,又小心收藏回去,他想,辛小豐的指紋,也許還要再弄一次,但也許他的抽屜就是這幾個指紋永遠的歸宿。
這和電影截然不同。
電影里對此的表現是,伊警長隨時攜帶著滅門案卷宗,取到辛小豐的指紋后,直接就與案件指紋圖片比對了一番,不過貌似采集的指紋太模糊,一開始沒比對出結果,他本來把辛小豐指紋先放回讓抽屜,想了想又從抽屜拿出來塞包里,好像要再研究研究的樣子,并沒讓抽屜成為這幾個指紋永遠的歸宿。
他在電影中還有個臺詞。
他說法律是這個世界上人發明的最好的東西,所以他一直在捍衛,哪怕他對辛小豐有著無限的欣賞,甚至在觀眾看來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這樣的改動既是為了過審,也是為了讓這個角色更有自己的堅守。
后來段亦宏若有所思的離開。
所以就連洛尋也不知道,在老段心里由他飾演的伊谷春對辛小豐的感情究竟復雜到什么程度,或許回歸問題的本質,他真的僅僅在表演一種欣賞和惋惜?
這些都不重要。
洛尋當導演,自然有自己對導演這個身份的理解,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包容演員有自我理解的人,大概是因為他自己演戲的時候常常對角色有自己的見解,而那樣的見解有時候對比劇本會顯得有些超綱。
在洛尋看來。
老段是跟他一個級數的人,所以他愿意去放手任其施為,只要故事的形狀還是他想要的樣子就可以,這種不確定的感覺,洛尋并不討厭,因為哪怕這種不確定,洛尋覺得也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角色是很復雜的。
讓洛尋為自己所飾演的角色寫人物小傳他并不覺得麻煩,但他現在既是演員也是導演,卻不可能為所有角色都寫一份人物小傳,這是他賦予一些優秀演員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