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安很討厭眼前這個人,身材瘦得似竹竿,長相說不出的猥瑣,既不能幫他撐門面,也不會陪他惹禍,這樣的小廝留在身邊沒有任何用處。
而且這人還是個手腳不干凈的慣偷。
徐青安道:“這又是他偷的?”
小廝還沒說話,徐清歡道:“是我讓他拿來的。”
徐青安指向小廝:“這個人……”
“凌云,”小廝連忙提醒,“漢書里說,要有凌云之志,所以我就叫孟凌云。”
什么凌云之志,徐青安嫌棄地看了看孟凌云:“他留在這里不合適。”
徐清歡奇怪:“哥哥為什么那么厭棄他?”在前世,孟凌云是唯一一個到了最后還在為哥哥伸冤的小廝,受了大刑,也沒有說半句污蔑哥哥的話。
徐青安道:“他偷東西。”
徐清歡不以為然:“誰都會犯錯,哥哥也經常被父親打斷腿。”
“那是兩回事,偷東西也就罷了,你不知道他偷的是什么?”說到這里,徐青安一陣作嘔。
“什么?”鳳雛也來了興致,吃著點心側耳聽過來。
徐青安瞪圓了眼睛:“他偷了我的尿壺,我抓到他的時候,他準備用它來盛水喝。”只要想起來他就覺得很惡心。
孟凌云十分委屈:“小的只是喜歡,忍不住拿來看看,以后再也不會了。”
徐青安望著徐清歡:“說不定哪天他一喜歡,又偷了我別的東西,我的枕頭、把玩件哪個不貴重,就說我用的杯子……”
聽到這里,孟凌云不禁打了個哆嗦:“不會,不會,小的絕不會玩世子爺的杯子,世子爺那杯子……小的在商賈家看過,那才是尿壺……”
“咳,”徐青安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揪著孟凌云就要動手,“你再胡說。”
孟凌云手腳靈活,急忙四處逃竄。
不理會屋子里的吵吵鬧鬧,徐清歡看著面前的那雙繡鞋。
徐青安終于也被吸引,氣喘吁吁地坐下來:“這是誰的鞋?”
徐清歡道:“徐二太太的。”
孟凌云立即笑著上前報功:“小的方才趁著鳳雛捉鳥,去耳房里看到這雙鞋,丫鬟放在那里還沒有刷洗呢,我拿的很小心,沒有驚動任何人。”說著他露出自己一雙靈活的手,臉上是得意的神情。
徐青安弄不明白徐清歡的用意:“從這鞋上能看出什么?”
徐清歡道:“最近兩年女眷中盛行這種鞋,鞋面是軟緞,上面可以繡上各種漂亮的圖案,再綴上珍珠、寶石等物,鞋底也會用細布包裹,走起路來極為舒適,但是這鞋怕臟,所以講究的人家會在花園里也修好青石路,女眷們就算去園子里賞花也不會弄臟了鞋,徐家和曹家都是這樣講究的人家。”
說完這些,徐清歡將鞋拿起來,露出鞋底:“可這雙鞋底上卻滿是泥垢,除非是穿著它去了什么女眷不該去的地方,比如花園里相對比較隱蔽的角落。如果我猜的沒錯,陷害哥哥的那封信就是從曹家花園的角落里找到的。”
徐青安“騰”地一下站起身:“你是說,徐二太太放了那封信……這些竟然是他們一手安排。”
徐清歡嘆口氣:“徐二太太回到徐家就換了雙鞋,可見她也覺得不妥當,怕被人看出端倪。
可惜,這雙鞋也只是能讓我懷疑到徐二太太,卻不能成為任何的證據,就算衙門里的人來問,徐二太太也可以搪塞過去。”
徐青安神情不禁一萎,剛要說話。
一個平淡又有些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既然是這樣,你拿它過來有什么用處。”
徐清歡和徐青安都向門口看去。
簾子掀開,徐三太太被紫娟帶著進了門。
徐三太太仍舊是之前的打扮,只不過身上多穿了件黑色的斗篷,將她瘦弱的身體全都罩在其中。
徐清歡上前向徐三太太行禮。
徐三太太道:“大小姐引我過來就是讓我聽到方才的那番話?”
屋子里的少女微微笑著,眼睛中透著光彩。
徐三太太一時看得愣了,仿佛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時候,也是這樣無拘無束,總覺得以后的日子都會在歡樂中度過。
卻沒想到愿望和現實天壤之別,最終她要在徐家的庵堂中茍延殘喘。
徐三太太微微舒展眉頭,仿佛所有一切都瞬間煙消云散,她又變回那個已經放下紅塵不再被俗世煩擾的人。
徐三太太道:“我今天來是要告訴大小姐,不管是曹家還是徐家的事我都不想過問。”
“三伯母真的不關心也就不會過來了,”徐清歡端了熱茶放在徐三太太面前,“我就是有些疑惑,想要向三伯母請教。”
徐三太太沒有做聲。
徐清歡拿出兩只香囊擺在了桌子上。
一模一樣的彩緞上繡著同樣的花式,牡丹嬌艷欲滴,藍色的雀鳥從展翅欲飛,很漂亮的花鳥圖。
最重要的是繡得十分精致,針腳細密,不是尋常繡娘的手藝。
徐三太太異樣的目光一閃而逝。
旁邊的徐青安也十分驚訝,沒想到妹妹會將這件事說給旁人聽,若是被人利用豈不是壞了曹如貞的名節。
“三伯母,”徐清歡拿起其中一只香囊,“這只是我那不爭氣的哥哥在曹家花園里撿到的,另外一只是如貞妹妹貼身佩戴的。”
徐三太太抬起頭來與徐青安四目相對,徐青安從徐三太太的眼神中看出幾分怒氣。
徐三太太沉聲道:“世子爺難道不知道,閨房女子貼身佩戴的物件兒不能隨便拿的道理,你倒是不怕,輕易卻能壞了別人的名節。”
徐青安低下了頭:“三伯母教訓的是。”
“看來我是找對了人,”徐清歡道,“三伯母果然是曹家唯一一個疼如貞姐姐的人。”
徐三太太波瀾不驚:“如貞是我四哥的遺腹子,四哥當年為了護著我們慘死,他的女兒我們自然該疼愛。”
“若是曹家都像三伯母這樣想就好了,可惜……”徐清歡說到這里立即轉換了話題,“三伯母針線極好,您看看這兩只香囊是不是都出自如貞姐姐的手?”
徐三太太微微皺起眉,拿起兩只香囊仔仔細細地看:“乍看起來雖然差不多,卻到底還是能看出差別,每個人用針的力道不同,針腳上就會有細微的變化。”
徐清歡接著道:“如果將其中一只丟開,三伯母還能看出來嗎?就算三伯母能看出來,旁人也會認為這是如貞姐姐的香囊。”
徐三太太聽出話外弦音:“你想要說什么?”
徐清歡道:“三伯母可知曉,這次應該被擄走的只怕是如貞姐姐。”
這次換做徐三太太驚詫。
徐清歡道:“這件事早就經過了細致的安排,想要坐實我哥哥的罪名,光靠幾句說辭不行,自然要有證據,這香囊就是他們事先放好的,那天早晨,如貞姐姐應該照常去花園里,兇徒早就在那里等待,如果一切順利,如貞姐姐就會被帶走殺害,有曹家下人的證言又有香囊做物證,這樣一來就算是安義侯府,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哥哥被押入大牢。
恰好那天,我讓人叫走了如貞姐姐,我以為其中少了一環,這件事就不會進行下去,卻沒想到案子還是照樣發生了。”
徐三太太不由自主地看向桌子上的繡鞋,目光變得異常深沉:“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他們安排的,他們不惜用如貞的性命來冤枉世子爺。
可你為什么知道那天會出事,事先做了這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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