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叔沉寂了多年,身上的功夫卻沒丟,手中短棍一掃,那些暗器頓時落在地上。
對付探子,必須要在幾招內了結。
因為這些探子身上都帶著許多暗器、毒粉往往傷人于無形之中,只要稍稍松懈就會著了他們的道。
雷叔抽出腰間的長鞭,纏上了探子的腿,用力一扯,那探子立即倒在地上,雷叔抓住機會揉身上前,就在他以為這探子再也逃不脫時,他手臂一疼,一條蛇緊緊地咬住了他。
殺蛇,削去皮肉,吞藥,一切幾乎在片刻之間完成,卻也給了那探子逃脫的機會,雷叔就要再追上前,卻從左右分別閃出兩個人。
雷叔心一沉,他胳膊上已經受了傷,同時面對三個人,他根本毫無勝算。
難道這里就是他埋骨之地?
即便是死,他也要他們陪葬。
雷叔擼起袖子,頃刻之間幾支精巧的弩箭向三個人飛去。
徐清歡順著聲音看過去,宋成暄就站在不遠處。
她來抓的人,近在咫尺。
徐青安抽出配劍。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并沒有影響宋成暄,他緩緩走過來,大約是眉眼上籠了一層月華,整個人顯得更加的冷淡,他牽起一匹馬,看向徐清歡:“你要去看嗎?跟我來!”
說完他轉身向前走去。
徐清歡正猶豫要不要跟隨,徐青安已經擋在她面前:“誰知道他要做什么,現在就讓護衛送你回去。”
這樣的深夜里,萬一周圍設了埋伏,他們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宋成暄靜靜地等在不遠處。
“沒關系,”徐清歡道,“他不會對我怎么樣,雷叔還沒有消息,我怎么都要過去看看。”
徐青安不肯答應:“他這么晚帶人過來,不像好人。”
徐清歡道:“我知道。”她從來沒將宋成暄當成什么好人,他比李煦更會謀算,也比李煦還心狠手辣,在京城那些年,她對宋成暄和他身邊的人已經有了些了解。
那時候李煦和宋成暄沒有正式敵對,她知曉的那些還沒用處,誰承想如今峰回路轉,她提前與宋成暄相遇。
基于前世的認識,她也算是知己知彼。
宋成暄不是個好人,卻不會暗中向婦孺動手,如果想要殺她,就會在這里設伏,何必費事來引她前去,這不是他的脾氣。
“哥哥相信我,我心中有數,不會胡來。”徐清歡牽上馬,追上了宋成暄的腳步。
沒有讓他等太長時間,徐家兄妹兩個就走了過來。
三人上馬前行,在這樣肅殺的夜里,不慌不忙的馬蹄聲竟透出幾分平靜的氣氛。
徐青安如同一柄繃緊的弓,專注而緊張地盯著宋成暄,宋成暄手指輕輕地勾著韁繩,姿勢看起來十分放松。
宋成暄知道徐大小姐會追上來,但他并不為此擔憂,這片林子足夠大,徐家的人就算跟緊了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么。
因為他的人會很快捉住那探子,然后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家的護院包括官府的人在內,也只能白跑一趟。
沒想到她卻暗中安插了人手。
宋成暄側頭看向徐清歡,神情淡漠:“你早就知道我今晚的目的。”
“不知道,”徐清歡坦率地道,“我只是提前防備,人總不能在同一件事上犯下相同的錯誤。”
她指的是在鳳翔官路上,他站在高處看著所有的一切,那時候就將她的一舉一動摸得清清楚楚。
最終那筆稅銀雖然送進了官府,但是她有預感,最終還是會為宋成暄所用。
這一次,線索重新浮現出來,她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
她的確沒有錯過這個機會,
就在不遠處的空地上,受傷的雷叔捂著肩膀靠在樹上喘息,其余三個人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全都中了箭,箭頭上的毒讓他們已經難以站立。
宋成暄的護衛將雷叔團團圍住,但是雷叔臉上絲毫沒有懼色。
“我用的毒藥沒有人能解,”雷叔道,“我死了,還有三個人陪葬,也算值了。”
雷叔說完笑起來,轉頭他看到了徐清歡,笑容也就僵在臉上,雖然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故人子女的性命被要挾,他不能坐視不管。
雷叔握緊短棍準備拼命。
“等一等,”徐清歡看向雷叔,“我已經知道宋公子不是幕后主使,宋公子也知道我只是一心查案,并沒有故意與他為難的意思,這件事上我們不會弄得兩敗俱傷。”
僅僅在今晚這件事上。
他退一步,她也會退一步。
否則,就算她沒有得手,也不會讓他安寧。
她能做到這一點,他也不必要損失身邊的人手,她算得倒是精準。
宋成暄也不想做糾纏,吩咐一聲:“退下吧!”
圍困雷叔的人手立即站在旁邊,徐青安忙上前查看雷叔的傷勢。
“沒事,”雷叔著看向地上的探子,“到底是老了不中用,否則應該先一步拿下他。”
探子被雷叔和宋成暄的人用兩種不同的方式捆綁,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不是探子,是奸細。”
宋成暄的聲音響起。
之前他問了她一個問題,如今回給她一個,也算是公平。
徐清歡道:“崔氏的身份有問題,否則死士也不會去殺那婦人,這樣看來崔氏、廣平侯都值得懷疑,你也是因此才會來到這里。”
這是宋成暄此行的目的。
“一開始我懷疑你是幕后主使,現在看來你并不是。”
宋成暄微微挑起眉毛,她的口氣仿佛帶著一絲失望。
從第一次見到她時起,他就覺得她知曉他的來歷。
宋成暄道:“你從前可識得我?”
“在鳳翔之前沒有。”這也算是她的實話。
借著月光,她分明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一揚,他并不相信。
這樣一個人,只會相信他看到的一切,不會被人輕易左右思緒,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
當年即便在太后娘娘面前,他裝作溫煦,那也溫煦的猖狂。
要說最和善的一次,大約就是她準備回北疆,他來到馬車前說那幾句話。
之后在路上,她的人幾次發現宋侯人馬的蹤跡,直到她去尋廖神醫看脈之后,他的人手才沒有再跟隨。
因為廖神醫斷定她時日無多。
對于一個死人,實在沒有再費心的必要。
想到這里,徐清歡不由自主微微展顏。
宋成暄不知她為何突然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