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李大人想的這樣周全,”徐清歡迎上李煦的目光,“李大人對案情推測如此清楚,想必很快就能結案。”
徐清歡說完話轉身欲走。
“以王允一人之力恐怕很難安排的這樣縝密,”李煦忽然道,“廣平侯夫人的案子時我還沒有想清楚,雖然徐大小姐可能早就懷疑了王允,在我看來王允的作為卻沒有太大的疑點,及時他讓人暗中跟隨徐大小姐,也有可能僅僅是為了尋找真兇,在一切沒有查明之前,誰都有嫌疑,更何況當時驛站里還有一個從東南來的宋大人。
對我來說在那種情形下,突然出現的宋大人更值得懷疑。”
李煦是在講述為何他會在王允這樁案子上按兵不動。
徐清歡心中有些訝異,李煦的性子她很清楚,他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云淡風輕,其實心中傲氣很盛,她對李家父子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照她的估計,李煦見到這樣的情形,應該不會與她再有任何的交集,這樣就能干干脆脆地楚河漢界避免糾纏。
可現在李煦向她說明這些,是想要做什么?
“王允的案子過后,我回到京城,用私運的銀子去試探宋大人,那是因為宋大人從泉州而來,偏巧這私運的銀子又在此時出現,任誰都不免起疑心,現在案情逐漸明了,此案與宋大人無關,是有人借著嚴家的事暗中謀劃。
在查案中,不免有慢待安義侯府之處,李某這里向徐大小姐賠禮了,有機會見到宋大人,我也會說明一切。”
說完李煦抬起清亮的眼睛:“我來說這些,不是想要達到什么目的,以后恐怕還會繼續查案,若是遮遮掩掩就會空招嫌疑。
雖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徐大小姐不愿意與我同路,但只要意圖相同難免還會撞在一起,現在解釋清楚,是避免將來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聽起來李煦這話倒是很有道理,前世她信他太多,現在不免要多生出幾分心思:“李大人想說,此案并非王允一人能夠安排,必然還有幕后之人在掌控,想要抓住此人不易,若是能夠齊心協力或許能早些查明真相。”
李煦道:“徐大小姐所說正是李某心中所想。”
“我確然喜歡查案,揭開眼前迷霧,看到實情,總是一件讓人感到痛快之事,”徐清歡一雙眼睛中映著李煦的微笑,“不過我不喜歡跟不信任的人同行,誠如李大人所說,以后也許我們還會在案子中遇見,但是……今日說出這番話就能從此不生嫌隙?恐怕李大人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辨別人心本來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別說三兩句話,就算身邊之人,也許終其一生才能看清,至于誤解……只要目的相同,想必不會結下生死之仇,既然如此……那便沒什么可擔憂的。”
李煦目光微變,這就是徐大小姐心中所想。
只要目的相同,想必不會結下生死之仇,那便沒什么可擔憂的,這個要求聽起來簡單,不是敵對的立場自然不會觸及生死。
可他與她的關系,也僅限于此。
李煦心中更添疑惑,到底是為什么,徐大小姐這樣一個理智、聰明的女子,偏偏就緊緊地守住這一點不放。
仿佛只要向他走一步,就會帶給她危險。
“你我早晚會知道答案,”李煦轉眼之間已經恢復如常,“對嗎?”
徐清歡轉過身,卻聽到李煦這樣一句話,李煦指的是她對他的態度和決心嗎?
也許吧,世事變化無常,誰又能說得準,可是……
“并不重要。”徐清歡淡淡地道。
是的,在她心中并不在重要,從前的老路她不會再走,從今以后的路已經在她腳下,這就已經足夠了,要說她以前還對前世之事難以釋懷,這些日子的查案卻讓從中領悟到了一個道理。
人不能被仇恨左右,不能因為復仇迷失自己,將自己活成最厭惡的模樣,就像嚴家人一樣。
只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早晚會遇見,那時自然會有決斷,若李煦、李長琰還似前世那般,她和李家之間總會有一場生死較量,到時恩怨情仇都會算得清清楚楚。
李煦看著徐清歡的背影,在他印象中女子通常都是軟弱無力的,心志也不會如此堅定,很容易被情緒左右,可徐大小姐不同,她好像不會被這些事所困擾,只要做了決定就沒有半點猶疑。
開始他只當她是個有趣地女子,這段日子在一旁看到她查案的一舉一動,他難免會心生欽佩,如此繁復的案情越讓她理得清清楚楚,而且帶出了十幾年前的冤案,這需要每個環節都不出現任何紕漏。
所以現在,在他眼中,她不僅僅是有趣,更是他想要解開的一個謎題。
直覺告訴他,徐大小姐隱瞞著一件事,而且這件事與他有關。
她雖然果斷地拒絕他,在他們之間劃出一道鴻溝,但這恰恰也說明了一些事實,只有足夠多的恩仇才能讓人如此堅定、果決地做出這種選擇。
這就是他要弄明白。
張玉琮府上,張靜姝看著床上的母親,如今全家上下都已經開始著手安排母親的喪事,只等著母親咽下最后一口氣……
最后一口氣。
張靜姝緊緊攥著的手忽然一顫,她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結果,如果母親去世她要守孝,必然不能再進宮去。
“那要怎么辦?”
管事媽媽聽到張靜姝說話,不由地道:“大小姐節哀……我們該用的法子都用了……”
“不……不對……”張靜姝茫然地道,“我……還得進宮為父親求情,我……現在就要走,否則就真的來不及了。”
管事媽媽愣在那里。
張靜姝立即道:“快,讓人去備車,我要進宮去見太后娘娘。”趁著母親還沒有大喪,她必須見太后和皇上一面。
“大小姐,您不能走啊,”管事媽媽擦了擦眼角,“老爺不在家中,您怎么能不陪著夫人。”
“沒有見識的東西,”張靜姝站起身厲聲道,“你難道看不明白嗎?整個張家的安危全系在我一人身上,我不去,張家如何能夠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