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說完這話,簡王妃的臉沉下來:“我若是不信你的話,就不會安排人去試探謝遠,這樣偷偷摸摸探聽消息為了什么?你心中不清楚嗎?
胡亂猜忌,兄弟鬩墻,雖說是族兄,鬧出去了只怕誰都沒有臉面,就像你說的,侄媳婦走了,你和孩子還要立足于世。”
謝云抿了抿嘴唇,不過很快他又看向簡王妃:“姑姑,您難道不想知道,蓉曉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王爺的?”
簡王妃面色難看,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反了天了,我就不該插手你們的事,好……既然你懷疑謝遠,就去找宗長為你做主,你們兩個孰是孰非我都不想理會。”
簡王妃突然發怒讓謝云低下了頭。
一個大男人站在那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連呼吸仿佛都被壓抑著。
簡王妃忽然心軟,喝了一口茶問謝云:“真的是謝遠的話,謝遠要那些銀錢做什么?”
謝云搖搖頭:“我不知道,”說著曬然一笑,“或許他們準備遠走高飛,離開謝家。”
簡王妃攥起帕子,忽然想起蓉曉在常州的舉動,如果不是他們發現四處尋找,是不是蓉曉也早就已經跑了。
可那時候遠哥年紀還不大。
簡王妃揉了揉額頭,她怎么也覺得遠哥不是那樣的人。
“讓人查,”簡王妃道,“你放心,他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我不會為他遮掩,既然侄媳婦變賣了家財,那些銀子定會有下落,你也不要太著急,不然先回去常州安排喪事。”
謝云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不,這次不查個明白,我沒臉面對雙親,妍娘沒了,家中又成那個樣子,紙包不住火,我怎么也要給家中一個解釋,否則……我也沒臉活下去。”
謝云離開,江媽媽走到簡王妃跟前。
簡王妃吩咐道:“讓人去查查謝遠,既然他從常州來到京城就有他的道理,這幾日他都見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身邊人都去過哪里,有沒有偷偷摸摸置辦產業,這些事無巨細都要查明,如果有了端倪,就讓人寫信給徽州,讓我哥哥來一趟京中。”
江媽媽驚訝:“您真的要這樣做,真的有蹊蹺,二爺的前程可就全都毀了。”
簡王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鬧出這么大動靜,怎么才能壓下去?我也不想毀了他,只能先將哥哥叫來商議,謝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罷休的,要怎么安撫住旁支的族人……”說到這里她眼圈發紅,又是失望又是難過,“我看著遠哥長大,一直都覺得謝家子弟中他最出挑,我還是不敢相信。”
簡王妃說完又想起一件事:“再打發人去趟常州,先將事情壓下來再說。”
謝云一路走回屋子里,將下人遣走,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腦海里不停地想著那四個字:有變,速來。
謝云慢慢舒展了眉角,他還當是什么話,原來只是這四個字,說到底她還是不夠狠,只是這幾個字又能傳遞什么消息。
他空擔憂了那么多天,不敢向謝遠下手,生怕謝遠手中握著什么他不知道的證據,于是一路追過來。
謝云忽然一笑,妍娘雖然死了,卻沒有亂了大局,謝遠這個傻子根本什么都不知曉,沒有人會破壞他們的計劃。
常州這場大戲才剛剛開唱,他們就等著看吧。
謝遠回到屋子里看了一會兒書,就想要出去走走,來到京中幾日了,他要查的事還沒有半點進展,他心中煩悶得很。
謝遠想到這里推開了門,卻發現院子里多了幾個護院。
“二爺,”護院上前行禮,“您這是要出去嗎?”
謝遠皺起眉頭點了點頭:“是……有什么不妥?”
“沒有,”護院低聲道,“王妃吩咐下來,二爺眼見就要科舉了,還是留在家中讀書的好。”
科舉要等到秋天,他總不能從小在開始就足不出戶。
這分明就是找了個借口,將他限制在王府之內。
安義侯世子爺說的話再次浮現在他腦海中,他犯了一個大錯,以至于將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謝遠面色一變:“王妃在哪里?”他要去找姑姑將話說清楚。
護院沒有回應,旁邊的管事媽媽上前:“王妃出去了,不過交代下來,二爺只要在這院子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走出那扇門。”
姑姑為何會有這樣大的變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謝遠仔細地回想起來,從他進府到被潑了藥汁,到換下衣服查看懷中這封信,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自然就是要看他信上的內容。
既然姑姑有了這樣的舉動,那就是他不知不覺中已經踏入別人設下的陷阱,恐怕接下來大嫂的死說不得就會怪在他頭上。
謝遠想明白這些,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慌亂沒有任何的用處,他要想方設法扭轉局面才行。
可現在他如同深陷泥沼之中,姑姑對他已經有了猜忌,他做的越多反而越可疑,除非有個信任他的人能夠幫他。
不是幫他脫困,而是要將這樁案子查清。
謝遠看向管事媽媽:“我可以不出門,但是姑姑要見我一面,告訴我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管事媽媽只是道:“二爺聽王妃的就好,王妃不會害您的。”
謝遠深吸一口氣:“我相信姑姑不會害我,但是我今日與人越好了去吃茶,總不好就這樣爽約。”
管事媽媽道:“二爺約了誰,奴婢讓人去告罪。”
謝遠抿了抿嘴唇:“讓人取兩盒龍井送去安義侯府,給安義侯世子爺,就說我改日再去拜會他。”
安義侯世子爺能在船中說出那樣一番話,想必知道他的意思,上次他與安義侯世子在王府相遇,現在他這番舉動應該也不會引人懷疑。
謝遠忽然覺得慶幸,多虧在此之前他與安義侯世子爺相識,否則他還真的只能束手待斃了。
管事媽媽點點頭:“這個簡單,奴婢立即就去辦。”
謝遠轉身走回了屋子。
天黑之前,宋成暄住進了驛館。
驛丞收拾出了干凈的房間,然后躬身道:“您好好歇著,若有吩咐只管叫我們。”
宋成暄點點頭。
屋子里的人退下去,宋成暄坐在了椅子上,周圍一片安靜,他抬眼看向窗外。
暮色沉沉,他心中竟然生出幾分離愁,好像丟了什么東西在京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