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微微弓起,顯然是反對他的做法,可惜整個人被裹成了粽子,無法施展手腳,只能乖順地靠在他懷中。
宋成暄不知為何,忽然對這樣的情形很是滿意。
“宋大人,現在安全了,謝謝你。”她終于小聲說出來。
言下之意是要他將她放開。
方才眾目睽睽之下,他如此作為,說不得已經被人看到,可不知為什么,他卻沒有動。
徐清歡疑惑地去看宋成暄,他看起來和平常沒什么兩樣,只是一雙眼睛愈發深沉,現在這樣的相處讓她有些心慌,兩個人離得太近,她又被衣衫約束,完全沒有了掙扎之力,仿佛俎上魚肉。
“現在害怕了?”宋成暄的聲音聽起來比往日還要冰冷。
徐清歡很想硬氣地回他一句,不過優劣明顯的情況下,不挑釁是最好的做法,應該說出一個讓這男人滿意的答案,不過……這人的心思不好琢磨。
宋成暄瞇起眼睛,不錯,沒有翹著小下巴,轉身就傲氣地走開,只能垂著眼睛思量對策,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片刻安靜。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準備岔開話題,問一句宋大人怎么會來常州,剛剛張口,就感覺到他的手臂將她攏了攏,然后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腳腕。
“沒事,”她立即道,“只是被燒到了鞋面。”
雖說外面的戰事還沒停,宋大人不會專注在她的腳上,她還是及時阻止,萬一他忽然來了興致,仔細瞧過去……她也不知道鞋面燒成什么樣,有沒有露腳趾。
真的被瞧見,大家都要尷尬。
“宋大人,”徐清歡故意看了看船艙外,“倭人還沒有被擒獲……也許白龍王還會前來,我父親在那條福船上。”
這些事才是最要緊的。
她還要說話,卻覺得一股陌生的氣息傾襲而來,她的心不禁又提起。
“那與我有何關系?”他的口氣十分古怪。
常州的事的確與他無關,可他既然來了,就有他的理由。
“宋大人已經發現了那些倭人吧?他們是不是想要借機開始攻打常州,宋大人來常州想必沒有帶太多人手,用不用通知常州總兵前去……”
宋成暄冷淡地道:“你是覺得我沒那個本事打敗那些倭人?”
“不是,”徐清歡立即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擔憂。”關乎于這男人的臉面,他自然態度不善。
還真是難伺候。
她心中嘀咕,怎么今日見到他之后,就好像她欠了他的債,仔細回想起來,京中送別的時候,明明氣氛很好。
徐清歡忽然思量起張真人的話。
她心中“突”地一跳。
感覺到她向后縮去,仿佛在避洪水猛獸,他好事地又向前湊了湊,仿佛要看她到底會怎么樣。
誰知她正好又扭過頭來,耳朵恰好貼上了他的臉頰。
熱騰騰的氣息吹在她鬢間。
這下徐清歡不敢再動了。
她垂著頭的樣子,竟然有些可憐,好像他是有意如此施為。
宋成暄目光微沉,對一個女子他怎么可能用這樣的手段,他承認心中對徐清歡有些喜歡,但她沒有這樣的心思,他也不至于窮追不舍。
他直起身子,扶著她靠在了船艙上,然后松開了手。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聽在他耳朵里,竟然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宋成暄忍不住再次皺起眉頭。
方才她在水中,將自己弄得狼狽至極,都還沒有這般,他這里比海水中還要不堪嗎?
看著她規規矩矩地靠著沒動。
宋成暄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腳上,將她濕淋淋地撈出來之后,他就主意到了她的腳,她還真是運氣好,傷到的還是之前那一只,舊傷之上又添新疾,就算現在治好了,今年冬天被火盆一烤,仍舊勉不了要吃苦頭。
而且,似乎傷得有些嚴重。
宋成暄伸出手去脫徐清歡腳面上的鞋子。
徐清歡只覺得腳上一輕,鞋襪已經被脫下,腳面上的傷口雖然疼痛,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突然被人執腳查看,徐清歡自然要掙扎,宋成暄恐怕傷及她的傷口,本來就沒用力握緊,她這樣一動,沒有遇到什么阻力,一腳就奔著他臉上而去,結結實實地踩在了他的下頜上。
這下徐清歡愣在那里,腳底下軟綿綿的觸感,提醒她發生了什么事。
前世誰都不敢招惹這位宋侯,為宋侯為敵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就連宮中的內侍,都能將宋侯的“冷視”琢磨出幾種含義,她現在著實“傷”了宋大人的顏面。
“我不是故意的,多謝宋大人關心,等回去我自己上藥就好,不勞煩大人了。”
宋成暄整個人如同一座峰,巍然矗立,靜靜地不動絲毫。
徐清歡反而冷靜下來,宋大人是個冷靜自持的人,不小心丟了面子,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傳揚出去,就算心中怨懟,也不會將她丟下海,只能在安義侯府這筆舊賬上再添一筆,然后厭棄他離開。
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她日子賠禮就是。
或者,這就算扯平了。
他在男人堆里混的太多了,也忘記了禮數,現在被她一踹清醒過來,心中羞憤難當,彼此都大度點,放對方過去,免得日后再見尷尬。
宋成暄的眼睛如墨般,其中的情緒讓人看不清楚。
不過讓徐清歡出乎意料的是,宋成暄拿起了腰間的水囊,咬開上面的木塞,將清水倒在徐清歡的腳面上,然后干脆將她的腳擺在膝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
“上了藥會有些疼,不過一會兒就會舒坦了,”宋成暄看起來有些陰沉,“不舒坦也可以再掙扎。”
話語中竟然有些戲謔。
她自然不會再踹他,免得被說成恩將仇報。
藥涂上去根本不疼,還有種涼絲絲的感覺,的確比方才舒坦了許多。
宋成暄從她裹著的衣袍上撕下了布條,仔細地綁在她的腳上。
徐清歡望著那長袍嘆息,她又要多還他一件衣服,不知道之前哥哥那件能不能相抵。
“大小姐,您沒事吧!”
鳳雛被永夜攔在外面,焦急地向船艙中張望。
“沒事。”徐清歡慌忙接口,不知為何竟然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江家妹妹,”王玉臣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在里面嗎?”
徐清歡將手臂掙脫出來,看向宋成暄:“宋大人的恩德我記在心里,等過后定然償還……外面現在……有人喊我,我先出去看看。”
宋成暄沒有動:“這樣輕信旁人,只怕要將安義侯陷于危險之中,于常州戰事也不利。”
他這話說出來,有股浩然正氣,讓人無法質疑。
徐清歡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