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歡將簡王莊子上的事告訴了安義侯和宋成暄。
安義侯沉吟半晌才道:“既然你們都看了莊子上的東西,沒有發現端倪,想必衙門也查不出什么……也許那衛娥并沒有將所有實情都說出來。”
這也是徐清歡懷疑的,她轉頭看向門外,從莊子上離開的時候,雷叔與往日有些不同,回到家里之后雷叔一直站在外面……
徐清歡站起身:“父親,女兒先去給祖母請安。”
“去吧,”安義侯道,“再去看看你母親有沒有備好飯菜,今日就留成暄在家中用飯。”
徐清歡行禮走出了屋子。
女兒離開了,安義侯也不用遮遮掩掩:“那張玉慈怎么樣了?”
宋成暄也放下手中的茶杯:“看樣子熬不了幾日。”
安義侯不由地心焦:“那毒丸如此厲害……歡兒……唉……”
宋成暄淡淡地道:“我準備取走廖先生的藥方先在張玉慈身上試一試。”
安義侯驚訝:“用張玉慈試藥?”不過他很快發現女婿這個法子好,“若是有不妥當的地方廖先生還能改藥方。”
宋成暄道:“太后已經放棄張玉慈,刑部、大理寺的官員也不愿親自審問張家人,事后我補上一本奏疏,不會有人來質疑。”
說完話,宋成暄站起身:“我去清陵那里看看他是否煉出了丹丸。”
安義侯看著宋成暄走出門,不禁覺得又滿意又有些惆悵。
方才女兒、女婿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對視,他可是都看在眼里,兩個人一先一后地出去,定然是要私下底單獨見面。
這點小心思還以為能騙過他,當年他第二次見夫人的時候,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去約夫人相見。
他溜進花園中,趁著夫人不注意,踩了一下夫人的腳,雖然結果有了些偏差,夫人并沒有停下腳步來赴約,不過接下來他就更加努力,在校場射箭時,他不小心射中了夫人的裙角,以他彎弓射箭的本事,如何能夠失手,他相信夫人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訴夫人,這是天賜的姻緣……
雖然夫人有些愚鈍,不過他沒有放棄,心中明白只要繼續努力想必金誠所至金石為開,當然結果確然如他料想的那般,他們順利議了親。
安義侯想到了年輕時的歲月又是甜蜜又有些心酸,甜蜜自然是娶到的夫人,心酸則是其中有些坎坷,坎坷是因為夫人太過賢良,另有人與他抱著相同的心思,都怪那個人死皮賴臉窮追不舍,要不是他這樣努力,夫人差點就嫁給了旁人。
看成暄的模樣,不像是個會討好人的,說不定這次是成暄與女兒第一次偷偷相會,他要不要去看一下,不過長輩在場恐怕兩個人也會不自在。
安義侯不禁有些躊躇,心中正天人交戰……
“侯爺。”雷叔打斷了安義侯的思量。
雷叔走上前來,神情沉重而嚴肅:“我找到顧立了。”
安義侯不禁面色一變:“你說什么?他……他在哪里?”
“簡王的那個莊子上。”雷叔道。
顧立還活著?他不但活著而且投奔了簡王?這不可能,安義侯道:“你可與他說話了?他……他……”
雷叔搖了搖頭:“沒有,我看到了那只我送給他的藥瓶,上面的字是我親手雕刻的,絕不會有錯,那藥瓶就與遺骨一起被安葬在簡王的莊子上。”
說到后面雷叔聲音有些發顫。
屋子里的陽光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都褪去,黑暗將安義侯和雷叔全都籠罩在其中。
安義侯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雖然早就猜測到他不在了,如今知曉這樣的消息……”還是難免被悲傷籠罩。
雷叔和顧立雖然不是安義侯麾下將領,卻是安義侯最信任的人,當年魏王謀反案發生的太過突然,安義侯隱約覺察出事情有些不對,進宮之前吩咐顧立查看京中的情形,顧立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魏王府被殺的護院和奴婢都被朝廷一起掩埋,他也讓雷叔去那些尸身中查找過,卻沒有發現顧立。
雷叔在外多年,藏身于鏢局之中,私下里一直找尋顧立的蹤跡,如果顧立活著他定然發現了蛛絲馬跡,這樣追查卻沒有結果,八成遭遇了不測。
雷叔也曾想過顧立是否背叛了侯爺,現在一切有了結果。
安義侯站起身:“簡王定然知曉。”埋在他莊子上,他必然清楚來龍去脈。
“可您不能去問,”雷叔微微攥起拳頭,“還不知簡王到底是不是幕后主使,萬一這是簡王設下的圈套,就等著侯爺踩上去。”
安義侯重新坐回椅子上。
雷叔道:“還是告訴大小姐吧,大小姐一定能查出真相。”
沈家。
沈老太爺靠在迎枕上,接過管事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吃了藥之后沈老太爺依舊沒有力氣,閉上眼睛休息了半晌才深深地嘆了口氣。
管事輕聲道:“老爺好好歇著,您一天一夜沒有合眼,身子受不住。”
“我快不行了,”沈老太爺說著話不禁一陣咳嗽,好半天才重新安穩下來,“吃再多的藥也是沒用,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管事不禁有些感傷。
沈老太爺道:“不用替我難過,這輩子苦也吃了,福也享過,還有幾年平順的日子已經足夠了,就是放心不下……我走之后,誰接手這些……誰去幫他傳話,他在宮中只怕會更加艱難,我在外面這么多年,沒有找到一個可靠的人。”
管事輕輕地拍撫著沈老太爺的胸口:“慢慢來,這些事急不得。”
沈老太爺道:“韓衛從前在宮中并不出挑,現在想來是我看走了眼,如果能早些年知道韓衛就好了,我也能多點時間看看他。”
管事心中一動:“您莫不是想要將這些事都交給那韓衛?可他是簡王的人。”
“是啊,”沈老太爺幽幽地道,“可惜他是簡王的人,不過我們又是誰的人呢?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天夜里到底是個什么結果,萬一人都死了,我們在這里又有什么意義。
我苦苦支撐這么多年只想看到希望,可希望又在哪里。”